“大兄弟,買手機不?”
一張抽抽巴巴的老臉突然出現在田大康面前,賊眉鼠眼,呲著焦黃的大板牙,鬍子亂七八糟,還粘著一粒潔白晶瑩的大米飯粒,這副尊容,差點把田大康手裡剛買的康乃馨嚇掉地上。
長得難看也就罷了,偏偏神態還十分猥瑣,很容易就把他歸入二道販子或者老騙子之流。
田大康早就過了不惑之年,自然不準備和這種傢伙搭訕,於是晃晃腦袋,轉身就走。身後傳來沙啞如同破鑼般的聲音:“大兄弟,俺這手機是新產品,功能新穎,免費使用——”
沒等他說完,田大康已經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然後那輛不知倒騰了幾手的捷達一聲轟鳴,屁股後邊噴出一股黑煙,騰雲駕霧而去。
“咳咳咳——想跑,沒門,不信你還能蹦躂到天邊?俺劉老六看上的人,從來——咳咳”
田大康當然聽不到那個老頭的狠話,對於他來說,每年的這個日子,都是最重要的一天——因為這一天是清明節。
跑了兩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他的老家——紅旗鎮五星村。在村口停了車,手裡捧著一束潔白的康乃馨,向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走去,那裡是五星村的老墳塋地。
剛剛進入四月份,乍暖還寒,天灰濛濛的,太陽躲在一塊雲彩後面;地面的小草剛剛冒芽;遠遠望去,樹林一片嫩黃,想是剛抽條;吸一口氣,新翻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叫田大康倍感親切。
“奶奶,富貴來看您啦——”田大康跪在墳前,手裡捧著一束康乃馨,潔白如玉,不染纖塵。
剎那間,太陽鑽出雲隙,金光遍灑大地,田大康淚眼朦朧,看著墳頭上冒出的小草,嘴裡喃喃著:“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說起來,墳墓裡面的李奶奶也不是他的親奶奶,田大康是個孤兒,是李奶奶把他拉扯大,可是當田大康能賺錢養家餬口的時候,老人卻病故。
子欲養而親不待,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這也成為田大康心裡永遠解不開的一個死結,雖然他這半輩子沒升官,也沒財,掙扎於生活大潮,庸庸碌碌。
跪了半晌,田大康收拾心情,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又在墳地裡轉了一圈,挨個行禮。
墓碑上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都是一輩子普普通通、老實巴交的農民,這一代人,吃苦遭罪,沒享過啥福。但是對於田大康來說,卻都是最親近的人,可以說,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叼上一根菸,在噴出的煙霧中,田大康彷彿又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容浮現在眼前。
“如果能重活一回該多好啊,也許人生就不會有太多遺憾,可是——”田大康搖頭苦笑,準備離開。
“當裡個當——當裡個當。”一陣破鑼般的鈴聲響起,田大康疑惑地摸出手機:啥時候換成這麼難聽的鈴聲?
不對,手機沒啥反應,可是剛才那個鈴聲卻很有耐心地響個不停。
田大康把手伸進褲兜,無比詫異地摸出一個手機,造型有點怪,竟然是圓的,比掌心小兩圈,黑不溜秋挺難看。
“啥時候多出個手機呢?”田大康愣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心,摁了一下接聽鍵。
螢幕上藍光一閃,露出一張老臉,呲著大板牙朝田大康一笑,嚇得他一甩手,手機飛出好幾丈遠。
“好像是路上推銷手機的老傢伙,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田大康猶豫一下,還是把手機撿起來,要不是這塊墳地埋的都是熟悉的父老鄉親,估計剛才他就嚇暈過去了。
“介紹一下,俺叫劉老六。你叫田大康,小名富貴是吧,恭喜你,成為俺的又一名客戶,一位新的淘金者。”畫面上的劉老六一臉賤笑,要是正常人見了,十個有九個想在他臉上擂幾下。
“淘金者——是什麼玩意?”田大康有點摸門不著。
畫面中的劉老六嘿嘿兩聲,露出老狐狸的微笑:“先別廢話,俺先送你上路吧——”
“上路——上哪去?”田大康徹底迷糊了,這都哪跟哪啊。可就在這時候,手機上藍光暴漲,把田大康裹在裡面,變成一個藍光閃閃的光團。
在一陣猥瑣的嘿嘿聲中,光團瞬間消失不見,而田大康也蹤跡全無,彷彿從這個世界蒸一般。
撲通——田大康一屁股坐在地上,腦袋裡面暈暈乎乎,就跟小時候第一次偷摸吸***菸袋鍋似的。
“我這是在哪啊?”田大康四肢著地,撅著屁股往起爬,目光自然落在自個的胳膊上,不由一愣:又細又短,跟麻桿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