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恍惚而過。
岐山聖地,祁嬰被囚,第一百五十年。
第三個五十年整,蘇九晨奉師宗蘇樂之命,前往岐山,為祁嬰修復因蘇門仙樂而震裂的五臟。
這一出行,美其名曰為維兩宗之好,促修仙之長流。
這一日,蘇九晨趁白月宗巡視岐山聖地的弟子不備,往祁嬰身上輸送靈力。
蘇九晨見祁嬰苦悶,又正處閒暇之餘,道,“師宗說你這妖還是不錯的,心地善良。只不過,你在做妖尊上,少了些天賦。”
祁嬰不覺五臟碎裂疼痛,“是麼?我怎麼不覺得。”
祁嬰眉目似雲開月靜,緩緩笑道,“我覺得,我是妖界歷代以來最完美的妖尊。”
蘇九晨:“……”
蘇九晨乾笑了兩聲,認真道,“完美是完美,只可惜玩心重,讓人以為是個斷袖。”
蘇九晨舉例道——
“從前在天九城的時候,你就因鬼迷心竅要和師宗行拜天地大禮,於是廣發婚函,又命陵周府鬼王親自送了百箱聘禮到蘇門極寒殿。”
“你親自挾持慕時師叔和箏月姑娘到天九城證婚,師叔不悅,你們大打出手,慕時師叔身受重傷。行拜大禮後,你親自醫治好慕時師叔,好禮相待,又將其送回玄宮。”
蘇九晨越陳述,心中就越是覺得不對勁。
蘇九晨搖首道,“你這些行為舉止,真和斷袖無異。”
祁嬰沉默。
蘇九晨輸送完靈力,收手,衣袂蹁躚。
蘇九晨道,“師宗命我送來三百年靈力,以修復你體內碎裂的五臟。這份摻著玩性的錯愛,就只當是還清了吧。”
蘇九晨離開岐山聖地後,聖地桃花飄零,祁嬰拈花笑道,“我這人,平常總是沒有什麼玩心的。龍陽之好又如何?總歸我稀罕。”
……
又百餘年而過。
這年,岐山聖地,祁嬰被囚,第二百九十八年。
幾十年前已亡故的蘇九晨,一魂一魄偷附於踏浪劍之上。
陵周攜踏浪劍,率百萬妖眾齊攻岐山。不日,岐山失陷,屍骸十里。
陵周生擒白月宗宗主夫人,剝其人皮,懸於岐山山腳下那座寫著‘九天攬月’的牌坊之下。
此舉,震驚三界。
箏月隨其父白月宗宗主,於岐山聖地欲殺祁嬰永絕後患。
踏浪劍飛行,以劍身相擋白月宗這一父女的至純功法。
不幸,蘇九晨未能留住這一魂一魄,魂飛魄散。
岐山千年寒鐵所製成的鐵牢,如今依舊看似堅不可摧。但百萬妖眾為營救祁嬰而上岐山,祁嬰便破鐵牢而出,重登妖界妖尊之位。
妖界妖眾氣勢如虹,早在上岐山前,便呈勢如破竹之勢。
祁嬰和陵週二人,率妖界萬眾再大戰修仙界,妖界大勝,但祁嬰卻因慕時所害,身死。
蘇樂走訪三界遍尋返魂香不得,終於在堂庭之山中找到稀少的返魂樹。
蘇樂親力親為帶回樹種,種植於蘇門,取返魂香,歷時兩年,終攝召魂魄。
攝召魂魄後,箏月因父母雙亡、蘇九晨魂飛魄散、修仙界如殘軀敗殼等等緣由。
終於,箏月在慕時、蘇樂所求之下,生祭蓮花絕燈,重活一世。
因此……
岐山聖地,第三百年整。
桃花樹枝幹上,仍舊吊著一個劍眉星目,跅弢不羈的祁嬰。
他慵懶的瞧著景傳鏡那頭的蘇樂,輕痞道,“天天對著我吹笛,你是不是喜歡我?”
而蘇樂亦也是身處於岐山聖地,他的眉間如往年清淡,明明是個溫潤而澤的上仙,卻斂去了原本泣極溫涼的神情,只顯著冰冷譏諷。
“祁嬰,你不知羞恥。”
……】
於蘇樂而言,祁嬰總是不知羞恥的。
不知羞恥的強要行天地之禮,不知羞恥的去博他一笑,做盡糊塗的事情。
其實,祁嬰本就是個斷袖。並且,是個專情至性的斷袖。
龍陽之好,他不稀罕。他只稀罕蘇樂。
慕茗廓然,望遠峰迢遞,又斟酒一杯道,“可惜,返魂香能返魂,卻返不了心。”
“我看,他今世可不好龍陽。就算倒黴又栽在你手上。這滿心滿懷的,也再不會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