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低喑的聲音響起,“自然要曖昧得當,繾綣難捨才行。”
他保證,他保證他剛剛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此刻,慕時卻轉過頭來,毫無焦點,往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他甚至懷疑,他是否方才發出了響噹噹宛若小鋼炮的聲音,所以才劃破這一絲靜謐,引起了慕時的注意。
祁嬰輕咳兩聲,斂下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因戴著假面,他便光明正大的和蘇樂往南城門走去。
昨夜進仙樂殿前,在甄寒的幫助下,他身上的妖氣已經可以暫且矇騙眾妖。現在過了一夜,他身上的妖氣漸淡,若硬要大搖大擺走出南城門,也不知究竟可行不可行。
他壓低聲音道,“蘇樂,天九城外百里處,有一片東陵湖,東陵湖行舟可通往洛書宗。若是待會咱們有了麻煩,隨便打打就是,逃命為上。”
蘇樂應聲。
正南城樓雄偉壯麗,城門有三道,如今左右兩側的城門大鎖,只有最中間的城門大開。
城外栽有兩側大櫻桃樹,葉綠。只可惜,已秋涼,早早的過了開花結果的好時節。
兩人並肩走至城樓之下,原本例行公事檢查的妖兵們並未察覺異樣。
祁嬰不苟言笑寒氣逼人的樣子,是真與蕭含無異。
他行至慕時身旁,本下定決心,欲擦肩而過便罷,但心中又想起慕茗那副好死不活、強顏歡笑的樣子,腳忽地一頓。
瑤池帶目前是花妖長夏的持有物,就算他現在真是蕭含,也未必就能夠讓慕時心甘情願的跟著他離開。
慕時定睛瞧著祁嬰,生硬道,“不是,尊上。”
一句話,瞬間引起眾妖的重視。南城樓附近四散早起的妖類,這會正如雨後春筍似的紛紛冒出、集聚。
祁嬰冷眼掃過眾妖,眾妖不自覺顫了顫。
一妖兵呵斥道,“尊上面前豈容你放肆!”
集聚到城樓之下的眾妖們,先是沉默,後是附和。
立即,這些妖譁然,說辭紛紜——
駝色衣衫男子道,“我聽說這新來守門的妖,以前是乾坤宗慕一舟的大弟子,是個修仙的!後來是因為修仙走火入魔,才墜入妖道的。”
手拿團扇的橙衣女子道,“呸呸呸。我最不愛聽這種混賬話了。天底下哪裡來得這樣的好事?”
“憑什麼人家修仙的成了仙,就叫做得道昇天、功德圓滿、修成正果。成不了仙,成了妖,就成了墜入妖道、走火入魔?”
一白髮老翁不急不慢道,“天底下還真有這樣的好事。修仙屠妖可成仙,心有邪念被功法反噬就成妖。”
“屠咱們的妖,成他們的仙。到最後他們成了妖,咱們還要大發慈悲的和他們做同胞做鄰居。”
老翁失笑道,“現在想想,可真是不公平。”
眾妖一聽,紛紛不滿起來。
“對啊,還真是不公平!”
“憑什麼人家修仙的就有這樣的好事,咱們做妖的,稍不留神就會因為他們而魂飛魄散。”
“沒道理,實在沒道理。此類因走火入魔而修道失敗的妖,不能不除!不除不足以平民憤!”
喧譁聲愈演愈烈,不過多時,妖群中就傳出一陣震耳欲聾可響徹雲霄的話——
“殺慕時!”
“殺慕時!”
“殺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