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入喉中的剎那,臨漳城好似山雨已過撥雲見日。
蘇樂推開茶館的窗牖,裡頭的熱氣一股腦湧出,迎面的冷氣打向他白玉一般的臉。
佛石已被祁嬰收入囊中,用寬大的袖子擦拭著金琈鏡的鏡面和鏡柄,慢悠悠朝蘇樂所站的地方走去。
“我要的茶,你煮好了麼?”
祁嬰半趴在視窗,佯裝探進身子看茶館內有無熱茶。
蘇樂從袖中拿出錦帕給他擦血,也不知是什麼獸類的血,味道刺鼻得緊。這帕子被沾了大半的血,可這血卻是怎麼也擦不完。
“金琈鏡用起來怎麼樣?可有什麼不順手的?”
祁嬰回道,“倒是還行,也說不上順不順手。以前沒有金琈鏡的時候,我照樣拿著這劍對著那些妖獸手起刀落。”
“不過現在有了這法器,好像是能偷不少懶。”
他握著金琈鏡纖細的鏡柄招搖著,邪笑半晌,露出好看的虎牙,眉眼完全是年輕模樣的氣盛風光。
蘇樂繞過硃紅大門而出,站在門口等著祁嬰過來,兩人一同往臨漳城城門走去。
其實兩人也可直接御劍而行,只是活著的時候,又或者是預感到自己很可能時日無多的時候,總是下意識想多走一些路。
兩人並肩御劍,剛到岐山時,正好撞見迎面而來的陵周。
祁嬰衝他招手喊話,“陵周!”
陵周快步過去,稍稍衝著蘇樂點頭示意,又將自己此行去北丘城的收穫全部告訴祁嬰。
他在祁嬰右側走著,“老五爺還真留下了一道書信,就藏在居所酒窖抽屜的隔層裡。”
祁嬰劍眉微挑,往酒窖抽屜隔層裡藏東西,還真是老五爺能做出的事情。不過,藏東西藏得那麼深,他就不怕沒人能找到麼?
他直接問道,“書信裡面寫了什麼?”
陵週迴答道,“你和蕭含,只能活一個。你逆天重生,必定死於非命。除非蕭含替你而死。因你和蕭含本是一體,他若死了,可當你的劫數就此度過。”
聞言,祁嬰波瀾不起,好在先前他也有設想過此種情況,既然他和蕭含如今早已勢不兩立,那他拼盡全力殺了蕭含就是。
就算殺不了他,那也魚死網破、同歸於盡。自己造的孽,他自己來收拾。
陵周頓了片刻,“只是,信上還說……蕭含本是你的不甘懊悔與惡念所生,向惡簡單向善難,千萬不能讓混沌落在他的手裡,否則將後患無窮,可致你畢生遺憾。”
祁嬰錯愕抬眉,對上陵周有些晦暗的雙眸,“混沌?”
四大凶獸,如今世上只剩下一個混沌。今天在臨漳城的時候,窮奇都已經現了身,可唯獨不見那個渾敦無面的混沌!
他開口詢問,“陵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陵周斂下神情,舒了口氣問道,“尊上,你知不知道為何當初妖界一妖君會將混沌囚在丹丘城?”
祁嬰搖首,他活著的時候,那個妖界妖君就因已經闖入華長山被橫死,這類細節的原因,他還真不知道。
他做出猜測,“難道不是因為其他妖獸都被囚在丹丘城,為圖個方便,索性就將它們都關在一處麼?”
丹丘城於那些被關在裡面的妖獸而言,其實無異於一個立於世外的天地。
而這個天地內,哪個妖獸最為兇殘,即可成為丹丘城內最至高無上的存在。
好比人一樣,若是分開關押,則會因為囿於環境而失了血性,若是隻能圖一個苟活,那則會消弭自己,從而自暴自棄、苟且偷生。
可若是關在一處,人們則會開始爭奪,開始矛盾,開始建立起屬於自己的新世界。
同理,妖獸們若是關在一起,則會激發自己進一步乃至潛藏的血性,開發出自己從前所埋沒的能力,從而達到更兇猛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