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的誇讚聲傳入陵周耳中,溫熱的氣息忽而靠近。
只見甄寒將手搭在陵周肩上,衝他輕俏笑起。
笑意在篝火光芒的映襯下,猶如石破天驚,在昏暗的夜色中,炸開絢爛無比的璀璨煙火。
陵周出神,目光逐漸炙熱,好似自己的小心思突然被自己揪到,心中洋溢位百年未曾有的悸動與慌亂。
他倏忽冷聲,“甄寒,你真該慶幸你施用了馴庶術。”
“否則,你就會跟妖界那些曾看見過我原形的妖一樣,頃刻死無葬身之地。”
甄寒臉色一僵,隨即將自己搭在他肩上的右手又收了回來。
他訕訕一笑,將方才明豔無比的笑容收斂,清了清嗓,“君子有所為而有所不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老是要對我打打殺殺、生生死死。”
“我們生死同命,應當惺惺相惜。”
陵周側目——
生死同命,惺惺相惜麼?
他輕問道,“你能御劍麼?”
甄寒活動著筋骨,他現在全身經絡舒暢,雖然靈力現在並不深厚,但御劍不成問題。
他頷首,“能。”
陵周移開視線,“能的話,自己御劍回岐山領罪。亦或者,我去大阿山,你御劍跟著我。”
甄寒怔著,他自然不會打算回岐山,可讓他自己御劍去大阿山?
他忙是攥住陵周的衣袖,“你的原形和麒麟相比,龍首是鳳首,麋身兩側還有無彩色的鳳翼。你不是能飛麼?既然能,那何妨帶我一程?”
“陵周君!我可是和你交過命的人!你就不怕我身子未痊癒完全,御劍飛行到半路就摔下山谷死了?”
“我要是死了也不礙事,只是就只能委屈陵周君你同我一塊赴死了……”
甄寒佯裝為難,臉上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可雙手卻緊緊攥著陵周的衣袖,並未打算鬆開。
陵周蹙眉,耐著性子,兩人僵持片刻。
他出聲問道,“你方才的意思是,要我化為原形,帶你飛往大阿山?”
甄寒搗蒜般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陵周君。你被三宗宗主所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幻化為人形已經是不易。”
“你看,我沒有多餘的靈力帶你一塊去大阿山,你也沒有多餘的妖力以人形御劍前往大阿山。”
他拉著陵周的袖子,靠近一步,如玉質般的臉瞬間出現清朗笑意。
他輕俏道,“所以,你只要在化為原形時,帶我一同前往大阿山。這樣……咱們兩個人不是都可以皆大歡喜且結伴同行了麼!”
陵周抿唇不言,他注視著自己被捏皺的紫衣袖,想要割裂衣袖的念頭已然沒有昨夜那般重。
他躊躇不斷,難道……他真要載著這個和他僅僅認識兩日的男子一塊去大阿山?
他和甄寒認識兩日,一日惱怒於秦晉之好,一日已經命定於馴庶之術。
短短兩日,他們兩人的一生竟然就要就此交纏。
他掃視著藤蔓之上無數的虎類屍首,短暫忖量後,到底是決定不將自己為何能這麼快就恢復原形的真相告知甄寒。
在甄寒為他輸送靈力時,他就已經恢復意識。
他清醒後發現周遭有無數猛獸魂魄,那些魂魄暫且還未離去,便在甄寒醒來之前,將魂魄盡數吸食體內,滋養妖力。
“陵周君?你倒是給我個準話,你究竟要不要帶著我一同前去!”
甄寒催促著,攥著溫熱袖子的手越發用力。
他注視著陵周那張俊逸冷毅的容顏,神不知鬼不覺,就伸手替他擦去唇邊殘留的鮮血。
當指尖觸及陵周唇邊之時,指腹酥麻,心間暖流淙淙緩過。
片刻的功夫,甄寒大腦一片空白,他佯裝睏乏,語氣間不慵懶道,“陵周君,你若不帶我一程。你就是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知恩不報、反面無情!”
陵周:“……”
陵周緘默無言,但卻首次在人前主動化回原形,悄然等待甄寒坐在他的麋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