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
岐山之上,夜色未褪,雕樑綠植皆被隱匿在霧氣茫茫之中,巡夜的人提著燈籠在霧氣中近距離也只能看個大概的輪廓。
祁嬰起了個大早,坐在床榻之上,望著此刻正歇下不久的蘇樂。他仍舊是霞姿月韻的模樣,溫潤儒雅,五官精緻俊朗到讓人一看就難以移開眼。
他自詡是一個有自制力的人,但他不禁的就將臉湊到蘇樂的臉前。他低頭,柔軟的嘴唇輕觸到蘇樂的唇上,頓時自己便神采飛揚起來。
他輕手輕腳的下床,穿好長靴,又將床幔輕輕放下。透過輕紗床幔,蘇樂仍且沉沉的睡著。
房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他躲在門內一側細細聽著,等外頭聲響消卻,他再是推開門,快速隱入霧氣中。
剛走至迴廊處,還未涉足小徑,便聽到左前方傳來的聲音,“丁黎,你說慕茗宗主是否是真的瘋了?這一晚上都嚷著祁嬰回來了。”
聞言,祁嬰的腳步頓著,生生便邁不開腳。
左前方那道聲音又說道,“我看,慕茗宗主是真的瘋了。要是北丘妖尊真的回來了,今夜岐山哪裡又會這般平靜。”
那個名叫丁黎的少年思量了半晌,“慕茗宗主沒有瘋。不過,若是祁嬰宗主回來了,岐山也未必不能太平。”
丁黎又道,“過去近兩百年,雖說白月宗絲毫沒有什麼建樹,但仙門繼蘇樂宗主後又添了他這一位上仙,足以證明祁嬰宗主心性純正,不似外界傳言那般不堪。”
“這話如何說?”
“仙門弟子千千萬,修成上仙一位的,少之又少。能修得正果者,定有過人之處。若是祁嬰宗主嗜血好殺,恐怕在過去的百餘年裡,祁嬰宗主早已臭名遠揚,也沒有傳言中避世那一說。”
祁嬰有絲毫的動容,盡是沒想到,如今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旁門弟子,竟然能有如此明事理的見解。他這般聽著,只覺這丁黎的聲音,像足昨夜那位巡夜時極其小心謹慎的仙門弟子。
趁霧氣還未散,他正準備離開,卻又聽那名叫丁黎的少年說道,“岐山以藥理鳴於仙門,仙草草藥遍地,如今藏書閣被前幾日的一把火燒盡,連聖地的草藥也未能倖免。慕茗宗主妖氣攻心,岐山卻無人可治、無書可查、無藥可醫。”
祁嬰站在原地,此刻便是哪裡也去不了了。起碼,他現在已經並不急著回潭安郡。他開始有些懊惱,懊惱怎麼沒有早些去問慕茗要醉花紅的秘方。若是他早早的就要到了,說不定今日慕茗和他見面的時候,就能喝到了。這樣想著,他卻又是搖頭。不,不會的。慕茗哪裡還肯喝他的酒。
他怎麼也沒有想明白,慕茗和他……到底怎麼了呢。
他慢步走至一扇房門外,昨夜他來岐山的時候,有一間房間裡頭髮出了聲音,再結合蘇樂那時的神情,他想慕茗大抵應該是在這兒了。
他推門而入時,毫無意外的,看見了慕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