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晨唇線緊抿,輕喚,“折鬱……”
在天九城時,他雖受人謾罵,但他過得卻開心。他欠折鬱一條命,當是以命相抵。若折鬱死了,他也不會獨活。
深褐屏障裂紋深重,折鬱的唇畔終於滲出血跡。
折鬱能明確聽到自己心臟處的撕裂聲,他右手捂著胸口,隱忍不發一聲,可神情分明痛苦到極限。
“折鬱!”
蘇九晨快速走到他身旁,他能感到屏障中的妖力在不斷流逝。
他慌亂不知所以,大腦一片空白。有一個聲音在明明白白告訴他,他後悔了……
他忙亂扶住折鬱,聲音帶著不易讓人察覺的顫意。
“折鬱,我們走。”
“我們去找個山高水長的地方躲起來,我們再也不要摻和三界這些事情。我以後也再不要什麼正義,我再不會怨你歹毒。”
“你很好,我都知道。”
他自認平生沒有什麼堅持。從前,堅持守護蘇門是一件,而後,堅持以一己之力待在折鬱身邊是一件。
現在,他不想再守護蘇門了。蘇門有很多人守護,而折鬱……他現在身邊只有他。
他想繼續待在折鬱身邊。
即使什麼也不做,只要活著……只要折鬱活著就好。
折鬱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妖界三大妖君,屬他最無用。
長於堂庭山山北水南的地方,身子羸弱,雖看著風光,位高權重,後又修煉百餘年,但實際還得靠陽山君衛垣的氣血精力過命。
陵周收回妖力,各大仙門弟子也終於獲救不至修為盡失。
此刻,深褐色屏障忽的散成碎片,像極風中柳絮,飄散如煙。
營帳內的木質香氣淡了不少,蘇六簫掀開營帳入內。
折鬱抬起頭,和陵周相望一眼。
他第一次瞧見自己模樣時,是極其驚於自身樣貌的。可當他第一次看見陵周之時,方知蕭含偏心,因陵周長得比他要好看幾分。
蕭含給了他一張放眼三界都名列前茅的樣貌,可在妖界臣妖中,他的樣貌卻唯獨遜色陵周。
他耳畔猶響起自己曾問蕭含的話——
“你說妖只有長得好看些才會被人喜歡,可你當真是偏心,我看被你壓在漳曲堡下的陵周君都比我要來得好看許多。”
他記得尤其清楚,那時蕭含停下描摹的狼毫筆,悵然若失。
良久,蕭含說的是,“他不一樣。”
是啊,他不一樣。
自此以後,折鬱便想,其實蕭含是打從心底裡將陵周當做手足至親的。
只可惜……這份手足至親之情,從來無幾人能知。
屏障既已被擊碎,外頭的風也不斷襲向折鬱。
蘇六簫見蘇九晨正扶著折鬱,忙是喊道,“師兄,你快過來!我們師兄弟都來了,現在還有陵周前輩他們坐鎮,折鬱君這次插翅難逃!”
折鬱回神,輕嗤一聲,推開蘇九晨,似要斷絕關係。
他強撐自己站起身,冷聲,“你以為就憑你們,我就能束手就擒?”
陵周神色未明,出聲道,“折鬱君,你我同為妖類。若此次你能束手就擒,可由我帶回北丘,或許能留得一命。”
一聽陵周的話,許多仙門之人都有了不同的聲音。
不少原先躲在後頭不出手只觀望的仙門門主對陵周這話不滿,紛紛說道——
“陵周君,雖說如今北丘和仙門結盟,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是啊!”
“今日誰若能殺俘妖界折鬱君,從此可就能在仙門揚名立萬。”
“我看陵周君你和折鬱同為妖類,這件事情,還是不要插手的為好。”
一些仙門門主說罷,有不少年輕的仙門弟子和當家門主都躍躍欲試欲奪折鬱君性命。
不等陵週迴應,不少仙門之人都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借疾風化成的飛箭,用周遭碎石落葉化成的利器,通通朝折鬱而去,也不顧折鬱身邊蘇九晨的死活。
折鬱用僅剩的妖力將蘇九晨完全護住,可一些銳利利器卻劃過他的臉頰、手臂,鮮血也瞬間滲透浸溼他的袖子。
洛書宗弟子見這些仙門之人全然不給蘇九晨留活路,一時之間惱火起了爭執。丁黎和梓陌試圖分開這兩批開始動手的仙門弟子。
陵周抑著怒氣站在原地,這種景況,他前世見過許多。
甄寒為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