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看向他,並未發出任何一丁點聲響。
他久久不能平靜,半晌聲音略帶喑啞。
“他自願是他的事情,我不是你。他們傷他讓他死可以,可我就讓他們陪葬。”
說到這裡,蕭含的眼眶不自覺漸紅,他背過身,岐山結界內風雪依舊。
他明明和祁嬰是同一個人,可是他卻連自己身邊唯一一個朋友都保不住。
是啊,折鬱的確是自願的,自願為他惶惶不可得的感情獻上自己的性命,可是他蕭含從此以後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祁嬰,今世不是前世,你們誰都說我錯,可我當真是錯了麼?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
“我濫殺……可你們仙門烏煙瘴氣,人界自私貪婪。只有當殺戮和血腥足以震撼你們內心的敬畏時,這三界才能真正的得到安寧。”
他的聲音縹緲低沉,抱著手中那長三尺六五的華縈琴,慢步朝結界出口方向走去。
祁嬰等人仍舊寸步難移,屏障外的碎石冰雪來得猛烈,他和蘇樂只能守不能攻。
可若是再守下去,不主動去攻破岐山之上的結界,他以踏浪劍劍氣凝聚出的屏障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不,你不能走。”
蘇九晨喪失理智,妄圖衝出目前岐山唯一安全的區域,他想走出屏障,他想去問蕭含要回華縈琴。
蘇六簫從沒有見過那樣的蘇九晨,可以捨棄一切,就只是……只是為了折鬱?
蘇九晨衝出屏障,朝蕭含離去的方向歇斯底里喊道——
“你不能走,你不能帶走華縈琴。”
“我知道我對不起折鬱,你要是非得帶走華縈琴,那你也帶走我!”
“或者,我也可以和慕茗一樣,做你座下的傀儡和棋子。”
他剛衝出屏障的剎那,早已失智,腳下的錦靴也頓時被冰冷的地面凍結。那一層厚重的冰,以迅雷之勢裹上他的身軀。
而風雪之中,蕭含孤寂的背影越走越遠。
他或許有聽到蘇九晨所說的話,可蘇九晨要跟他走,他就一定要帶他離開麼?
憑什麼,憑什麼那些痛苦的、悲哀的,就只能他來承受。他不想再成全任何人。
“師兄!你快回來,你在做什麼?人死不能復生,折鬱已經死了!”
“你忘記陵周前輩所說的話了麼?連那一片恰似星河的山洞,折鬱也都在臨死前毀了它!你們不是同路人,往後還是切莫再牽扯思索為好。”
蘇六簫想出屏障拉回蘇九晨,可外頭風霜冷冽,碎石依舊囂張的衝擊屏障,他根本無法離開。
蘇九晨的腿腳已經不能動彈,碎石如劍刺向他的身軀,他千瘡百孔,他滿目瘡痍,他遍體鱗傷。
他說過,若是折鬱死了,他就將他撿回的這條命還給他。
不就是現世無法再糾葛了麼……
他……即使是死,化作孤魂遊歷,也要尋到他。
碎石風雪猶如利刃,他站於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尋死不得。
當散盡仙友夢寐以求的上仙修為時,他的體內頓時爆發出一種炙熱的金黃色光芒——
光芒幻化成一串金玉佛珠串,戴於蘇九晨左手手腕,一百零七顆,尺寸尤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