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嬰走近陵周,目光不再平靜深邃,失笑打趣道,“陵周,我原是不捨得你們當中有任何人跟我冒險的,但今日你都這般講了,我就如你所願。往後,咱們便一起去冒萬死之險。”
陵周知道祁嬰正在說玩笑話,無奈之餘又有些懊惱,只得耐著性子喊道,“尊上。”
祁嬰嘆息,只得稍加正經了些許。
他寬慰道,“此前,我是在想……若我一去不返,不光北丘還有你在,以後每年的這個時候,你都可以給我祭些酒喝。若我去而復返,我便可以真正擔起北丘大任,也算問心無愧。”
他見陵周失神,“總之,陵周,你不用擔心我。無論何時,我此生總會和你們站在一塊,和北丘同生死。”
蘇樂斂下神色,也不再凝神聽祁嬰講些什麼,就只是偷摸著在窗內看著他。
三月不見,那張臉……確實是怎麼也看不夠的。
良久,等祁嬰走遠,蘇樂淡漠又有些失神,脫口而出道,“北丘,當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蘇六簫垂眸思量,認真斟酌了一番。
北丘人傑地靈,百姓富足安樂,又熱情好客。這地方……若是拋開是妖界地盤不談,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蘇六簫的上身被大半打包的茶葉和特色吃食蓋住。
他應聲,隨即問道,“師宗,弟子不解。這一條鬧市逛下來,從所購置之物的口味來看,師宗所贈送之人,必定貪吃挑剔。可弟子仔細一想,如此貪吃挑剔之人,三宗上下,卻是找不出一個。”
蘇樂:“……”
他搖頭,只覺若是老五爺在場,怕是指不定就會將蘇六簫抓去生蒸活剝,尋求原始美食口感。
他沉聲告誡道,“慎言。宗訓有一,不允在背後議人口舌。”
蘇六簫低頭反省,應聲道,“是。弟子有愧,謝師宗教導。”
寒冬夜深早,潭安郡鬧市上的妖散了一大半。宮城中,傳出不絕的聲樂之音。今夜,聲樂之下,郡內之妖,又是一陣好眠。
客棧內,蘇六簫早早的歇下。蘇樂宿久卻寐意不深,聽著從宮城中傳出的樂聲,便合衣起身,打料上街隨處逛逛。
此刻,祁嬰和陵週二人正坐在臨街而擺的酒攤之上,酒攤之處,借了客家門前的幾盞燈籠,燈籠燭火明亮。
兩人冒著冷風痛飲熱酒。
烈酒上頭,祁嬰只覺頭昏腦漲。他這腦袋愈發不爭氣,醉酒之時,腦中便不斷晃過和蘇樂的過往點滴。
他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手中烈酒一刻都未停息。這時,他胸口那處久久未癒合的傷口,因酒喝得盡興,又開始囂張鬧騰起來。
原本,再囂張,這一身墨黑衣裳,傷口再流血也可不大顯眼。只是,祁嬰一向飲酒不沾衣裳,再加之陵周素來眼力好,他便趁祁嬰醉酒遲鈍之時,伸手沾向胸口那一灘溼潤之處。
祁嬰迷茫抬頭,注視著他,“你這是作何?”
靜謐。
陵周將手上的這一抹鮮血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