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蠅散作塵埃,祁嬰和陽山君二人蹲的更矮了些。
待折鬱進了營帳,蘇九晨也已走遠。此時,祁嬰和陽山君才是小心從駐地退去。兩人回潭安郡之時,祁嬰走了神,任憑陽山君扶著,也不管那套心裡敞亮的說法。
陽山君暗暗算著日子,折鬱說三月下旬,現下已經近中旬,那離進攻岐山的日子也不遠了。
祁嬰忖著,按照前世的說法,妖尊率兵將進攻岐山,此乃第一次大戰。而陽山君,前世便是在第一次大戰中獻身的。
他這般想著,鬼使神差就問道,“衛垣,你是不是喜歡汲玉?”
陽山君下意識挑眉,待再次掃視周遭確認沒有旁人後,輕若不可聞之的發出什麼聲音。
祁嬰沒有聽清,“你方才是應聲了還是沒有應聲?我沒有聽清。”
陽山君清著嗓,磁性的聲音響起,像足撇清干係,“尊上,十五絕是我陽山鎮山至寶,我肯將她們敬獻給尊上,那自然是對汲玉沒有意思的。”
話畢,狂風驟起,前頭的杏花樹上簌簌墜下無數杏花。
潔白的花瓣半是落在坪上,半是齊齊飄於空中,隨風打在二人的身上。
祁嬰嗅著淡淡的花香,原本舒展的眉頭緩緩蹙起,打趣道,“萬物有靈,你說這話,怕是連二月初開的杏花也聽不下去。衛垣,舉頭三尺有汲玉,你不嫌謊話糟心,我嫌。”
陽山君不覺好笑,他笑問道,“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怎麼尊上卻改了神明二字。”
祁嬰重重拍著陽山君的肩膀,恰好陽山君肩上落了一整朵的潔白杏花,他便拾起往鼻尖聞了聞,輕道,“你別揣著明白當糊塗。”
他解釋道,“我喜歡蘇樂,我就願意將他當做神明。我做什麼事情說什麼話,我總得時時告訴自己蘇樂在看著我。以至於,我覺得我做什麼事情都不能有愧於他。”
陽山君似受教,點頭道,“尊上今日肺腑之言,來日等我見著蘇樂上仙,我必定替你好好轉告一番。”
祁嬰來了興致,失笑。這些話,才不用任何人轉告。他不似陽山君,他才不藏著掖著,那些甜如蜜餞的話,他恨不得日日在蘇樂耳畔訴說。
他想起,當日北丘新封了衛垣做妖君,那是因為北丘臣妖齊齊舉薦,再加之曾在天九城的老五爺暗地裡給他寄了封信,那信中的內容也是舉薦衛垣做妖君。
因北丘臣妖和老五爺齊齊舉薦,他對陽山君也冠以心腹手足的信賴。
他前世對陽山君的瞭解並不深,但細細回想,前世時的陽山君,比今世要來得更為縱情恣意。今世的衛垣,倒是沉穩冷清不少。
他再一一想下去,心中的思緒便跟開了閘似的,一發而不可收。
這時,陽山君正好收到人界傳來的密音。他神情凝重道,“尊上,蕭含命人在人界攝魂,已有無數百姓遭殃。”
祁嬰斂了神色,不明蕭含攝魂是作什麼意圖。偏生岐山大戰在即,他有心管攝魂的事情,也無力再親自著手。
他對上陽山君的眸子,想到陽山君前世喪身在第一次大戰,正了正神色,遂命令道,“既然你派人查明瞭攝魂一事,不如就由你帶汲玉去人界,也好管管攝魂一事,省得蕭含正在打別的壞主意。”
妖界中,論妖力排行,除去祁嬰和蕭含外,能敵陽山君的,就只有陵周。現下陽山君傷還未愈,能與之相敵的,充其量可再加上一個折鬱。
如今折鬱是不可能離開岐山的,那陽山君帶汲玉去人界,起碼還能確保無性命之憂。
陽山君神情似平波盪漾,並無別的意見,只鄭重應聲道,“衛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