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財呆住了,王雨燕和王雨絲也呆住了,但立即,王雨燕撲了過來,手狠狠地向李黑抓去,李黑卻沒有躲閃,又或者,是根本看不到,李黑的半邊臉頰被抓得鮮血直流。
潭中突然升起一道水柱,把財嫂託向半空,王雨燕正對著小潭,月光下,財嫂就象躺在一朵巨大的蓮花上面,只是這蓮花卻是湛藍色的。月華這時變得有形,慢慢注入這朵蓮花,蓮花變得光亮起來。
然後水柱又緩緩降下,最後潭水又變得平靜,如同一面藍色的鏡子,而那朵光蓮就象是嵌在了這面鏡子當中。而財嫂就彷彿是躺在一個平滑的冰面上。
王雨燕把手堵在了口中,王阿財翹著腿,一時忘了掙扎。然後,李黑彎下腰,掬起了一捧潭水,澆在了自己的頭上。
李黑的眼窩中溢位了眼淚,而這時蓮花開始朝著李黑的位置移動。一滴,兩滴...眼淚在潭面上蕩起一圈圈小小的漣漪,蓮花的光華更盛了。
開始還只是一滴一滴慢慢地滾落,但霎時就成了淚的小溪,王雨燕從來沒看到有人這樣子的流淚,而他還是一個男人!他就那樣蹲在潭邊,手抱著膝蓋,頭微微地向前探著,淚水就牽了線地往潭裡滴落。淚水洗去了臉上的血跡,和著血跡的淚水又滴落在潭中。一切彷彿都靜止了,除了淚水滴落的聲音。
“為何淚流不止?你的一舉一動讓我如此的疑惑!”“從我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便看到你洶湧的淚水,為何淚流不止?我為什麼會覺得被一種莫名的...牽絆...”王雨燕覺得自己的眼也溼潤起來。“寂寞的人生,漫長的旅途,望不斷的天涯路,何處是歸途...你的淚好象在祈求著什麼,在傾述著什麼...眼也模糊,心也模糊,好好似重重霧,霧又化作雨,粒粒是珍珠...”
蓮花帶著財嫂飄到了李黑的身前,李黑的眼淚滴落,滴在了財嫂心臟的位置,蓮花的光芒更盛了,然後,變成一道藍色的力量,.也注入財嫂的心臟,財嫂呻吟出聲,然後光又霎時消失..
良久,李黑抱起財嫂,財嫂的臉一片酡紅,就象醉了酒一樣。李黑把財嫂遞給王阿財,伸直了手,李少白把肩頭放在了李黑的手下面,引著李黑往回走,月光下,王雨燕清楚地看到,李黑還在流淚...
“阿財,放我下來!”財嫂突然叫道,王阿財手一軟,差點把財嫂摔在地上。王阿財以為財嫂要躺下,忙把財嫂平著放下,但財嫂拉著王阿財的手,藉著王阿財手的力量竟然站了起來!
財嫂竟然站了起來!
王阿財呆呆地看著財嫂,奇怪的事發生了,財嫂的眼開始變紅,然後開始流淚,但流的是血淚,流著流著,財嫂的臉開始變白,那片酡紅開始變小,當消失不見時,財嫂止住了淚。“看我幹什麼,我臉上又沒有花!”財嫂說道,伸手抹了一下臉,藉著月光,竟然看到滿手都是鮮血,尖叫一聲,然後昏了過去。
王阿財背起財嫂,往家裡走去。這個晚上,一定只是一個夢而己!王阿財這樣對自己說。
月己淡,淡如星光,淡如夢。
回到家,李黑和李少白都已經睡著了。王雨燕看著睡熟的李黑,眼角還有未乾的淚跡。
“你是怎樣的一個人呀!”王雨燕掏出手娟,擦去李黑眼角的眼痕,看到李黑被自己抓破的臉,不由又淌下了眼淚。
這一晚,王雨燕覺得夢中全是晶亮的如同珍珠的淚。
李黑和李少白失蹤的這幾天,其實是到了一個李黑夢中的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李黑和李少白弄出了這一塊大石和上面的那一潭水,這塊石頭和水應該叫做海洋之心。
在飯桌上,李黑聽到王阿財最大的兩個心願,他想幫助王阿財時,腦中突然冒出了這麼個地方。然後,晚上他和李少白去尋找海洋之心。
那是一個最幽暗、最沉寂、最哀傷的地方,幽暗到沒有一絲的光線,沉寂到沒有一絲的聲響,而這哀傷,讓陽光一般的李少白也戚然落淚,它好象蘊含了整整幾十億年的憂傷,這憂傷,讓失去記憶的李黑也沒來由的閃過一些東西。這個地方,李黑後來稱做海中的古井。
悲哀是一種情緒,這種情緒是人失去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比如人,比如物,有或是一個機會。正宗的悲哀,還得有人內心中的痛苦掙扎,把自己的靈魂撕來扯去,“活著,還是死,這是一個問題!”然而,還有超超其上的悲哀,內心的掙扎,並未帶來一種痛快的解脫,求死不成,求生不欲,活著如死,死難酬願,所謂“此恨綿綿無絕期”“千古艱難唯一死”,那是悲哀的極致,極致的極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