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沈辰雖有火氣,但尚不至於失了鎮定。他畢竟只是小孩子的身體,若出了手,必定吃虧。更何況,現在非常時期,任由他再火大,也得忍住。
當然事實真相未必象安天寶所說的那麼誇張,但外公為救舅舅,只怕低聲求情是有的,亦足能想到那縣太爺在外公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
外公為官清廉,亦有一身傲骨,未到萬不得已豈會屈下脊樑求這貪官,只怕是平生最大的侮辱。但又豈能因為個人尊嚴而置舅舅於不顧?就算老臉丟盡又有何妨,這正是親情的偉大之處。
這一刻,沈辰便下了決心,不止是要將舅舅重新歸位,而且還要將這貪官縣太爺踹下位來,有他在青川一日,沈家必不得安寧!
沈辰便冷冷說道:“安少爺你說完了嗎?”
安天寶絲毫未察覺到沈辰口吻的變化,他雙手插腰,倨傲的昂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模樣,一手指著沈辰的鼻子,大肆說道:“我實話告訴你,你家出再多銀子,我爹都不會放人的,誰叫他以往態度那麼驕橫!而且,只要我爹在金曹監副史大人面前說上一句話,你舅舅就等著發配邊疆吧!”
說完,他得意洋洋的拂了拂衣袍,活動了一下腳尖,語氣一緩,慢悠悠說道:“不過,你也知道,我可是我爹的寶貝兒子,只要我在爹面前說上一句話,說不定你舅舅就有救了。當然,這就要看你怎麼做了?”
沈辰靜靜的看著他,也不說話。這安天寶雖然狂妄,但這話不見得是假的。若縣太爺真個是鐵了心不放人,那事情就糟了。
安天寶還以為沈辰不懂自己的意思,將腳抬高了一點,努努嘴道:“本少爺的鞋有點髒了,你覺得該怎麼辦?”
沈辰緊緊盯著安天寶,突而朗聲說道:“安少爺,你若真有本事將我舅舅給放出來,別說一隻鞋子,就算百隻千隻,我也給你舔個乾淨。但是,我便看準了你不過是信口開河,你敢不敢在這街頭立誓,擔保有放我舅舅出來的能耐,若然我給你把鞋子舔乾淨,你卻放不了我舅舅,是不是要反過來給我舔上百千雙鞋子補償呢?”
“這……”
安天寶臉色一變,一時間語塞。
雖然縣太爺安世傑沒少在這兒子身上下工夫,甚至請了不少郡裡的名師來授業,不過安天寶資質平庸,難成大氣,論這智力,又豈能和沈辰相比。
剛才他大肆囂張,任意侮辱,可謂得勢不饒人,如今卻被沈辰一句話說得半天回不過神來,他臉皮再厚,又豈敢在這裡立誓許諾。
而沈辰說話時,雙目圓瞪,字字鏗鏘有力,無形中竟有一身虎威之氣,剎時間壓倒全場,安天寶明明在體型上高出一個頭,但竟被這威壓所攝。
沈辰嘴角一勾,嗤笑一聲,推開前面還在發愣的兩位少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外圍尚有不少家丁,平日跟著少爺們為非作歹,不把他人放在眼裡,但畢竟沈辰也是官家子弟,少爺們沒發話,他們豈敢阻攔。
待到安天寶回過神來的時候,沈辰已經快走到街尾了。
“安少爺,咱們可不能任由這小子如此囂張!”一個少爺蠱惑道。
安天寶握緊著拳頭,冷冷一哼道:“不急,他得意不了幾天,等到他舅舅被髮配邊疆,到時候本少爺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底氣和我鬥!”
眾少爺便都點點頭,在一邊附和,爾後揚長而去。
轉過前面的街道,便見到廖虎趕了回來。一問便知果然舅舅還未放出。沈定海去了一趟衙門,當真是銀子送了出去,人卻未救回來。
沈辰不由皺了下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縣太爺看來真是鐵了心不放人,要想從他那裡入手只怕不容易。對了,那金曹監副使徐大人怎麼樣?”
廖虎直搖頭道:“這位徐大人是郡城世家出生,手掌大權。其上通金曹監,一句話就可能傳到郡守耳朵裡,影響極大。正如範老爺說的,連縣太爺他都沒放在眼裡,我們要想親近只怕極難。”
沈辰暗道不好,他一個小孩無權無勢,又何能左右郡官的意見?要想救出舅舅,並且保住官位實在太不容易了,他一邊琢磨,一邊隨口問道:“廖大叔可還打聽到其他訊息?”
廖虎便認真回道:“小的還真聽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沈辰聽出話有深意,扭頭望去:“什麼事情?”
廖虎將沈辰拉到街邊的巷子裡,看到左右無人,這才說道:“我在縣衙外碰上德心堂藥房的文掌櫃,聽他說縣太爺最近購進了不少的上等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