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本植物依附著這種高大的喬木生長,在它血跡斑斑的枝幹上攀援著各種顏色與粗細的藤蔓,各種形狀的葉子幾乎遮住了依靠者所有可以得到陽光的地方,老的血樹常常就這樣死去,枯萎,最終轟然倒下,而隨之崩潰的大小藤蔓則需要另尋新主——一如現在的衣留申。
派吞和薩利埃裡兩兄弟顛簸在鱷魚的骨稜一側——也就是奇香河畔的簡陋公路上。
亞利克斯饒有興致地研究著加裝裝甲板的車身——維爾德格的培養初見成效。和他坐在一排的煦德眼刀一堆堆地紮在他的後背上,而派吞的隨從之一叫做普善的抱著重機槍坐的高高的到處看,司機是他的弟弟普里,就是那個把亞利克斯稱之為黑曼巴的人——他在車子啟動前好奇地盯著薩利埃裡兩兄弟看,一點兒也不像,他悄悄地對身邊的派吞說。。
你和普善也不像,派吞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小混蛋你要是還不開車我叫普善和你調換個位置怎麼樣,天知道上面的風景也是很不錯的。
越野車的發動機立刻發出了低沉的轟鳴聲,派吞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後座的兩兄弟,撒丁人的外貌特徵在他們身上體現得得格外淋漓盡致,額頭平整寬闊,眉弓高聳,因此顯得眼睛格外深邃,略微有點鷹鉤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黑頭髮,分別是灰色和黑色的眼睛,除此之外就是兄長有個堅毅的寬下巴,而弟弟的下巴線條則圓潤的多,大概是因為年齡有較大區別的關係。
而且亞歷山大。薩利埃裡身上的味兒讓派吞有點捉摸不透,如果按照外表和短暫的相處中他表現給自己看的那樣,他只是個顯然已經過了或者叛逆期尚未來到的乖乖小寶貝;或者就是如同情報中所說是個知識淵博,但不善交際,內向陰沉的學者型別人物,這個年輕人的面板甚至還沒有滲透進血腥與槍藥的氣味。派吞想。他手指上的薄繭,也依然停留在中指與大拇指上,表示他經常用筆而不是用槍。否則的話,應該和自己,煦德,普善普里兄弟那樣,在食指第一關節和虎口那裡留下不可消磨的痕跡。
這也就是為什麼普里會說“不像”的原因。
但那雙黑眼睛的深處卻透著種對死亡的漠然與深刻地瞭解——這種只有在將軍這類幾乎與死神做了隔壁鄰居,每天說不定彼此都要道個早安晚安的老人眼裡才能看的東西,如何會出現在長年累月被薩利埃裡家族嚴密保護著遠離任何一種危險的亞歷山大。薩利埃裡的身上?
亞利克斯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昏黃的天空,空氣潮溼悶熱,衣留申夜晚來臨之前必有的一場大雨正在醞釀之中,:“派吞,”他的聲音很小,假如不是派吞聽覺靈敏,差點就忽略過去:“你有沒有安排接應的人?”
“沒有!”派吞回答,幾乎與煦德同時抓起身邊的武器。
“不。”派吞隱蔽地張望四周,越野車在奇香河畔行走,因為天色將晚,不是很快,一側的血樹林中影影綽綽,似乎藏滿了心懷歹意的生物:“我沒有安排接應的人。”他半轉身看著後排的年輕客人,這個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人單手抓著車窗邊沿,仰頭觀望著天空,眼睛發亮,似乎下一刻就要像血蚺那樣吐出舌頭來感應那些冰冷空氣中的味道與熱量——那是他的獵物。
不過率先發動襲擊的是獵物。
一串滾熱的子彈打穿了毫無防備的普里,在完全死去前性情剛烈的青年憤怒地放聲大叫,叫聲中還帶著少年特有的尖利,他用盡最後的力量踩踏油門,並且拉開自己一側的車門,在模糊的意識中全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向外傾斜——帶著敞開的車門,以及駕駛者拖在地上的大半身體,車子猛然衝出了幾十米,更多的子彈傾瀉在後方的路面上,但是對他們已經夠不成威脅。車頂上的重機槍開始還擊。
派吞低著身體,毫不猶豫地將死去的人推出車外,亞利克斯覺得好可惜,假如手上的靈魂寶石足夠,他一定會抓住這個靈魂,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最後的痛苦與黑暗中依然記得自己職責,並且可以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拋棄的,這樣的靈魂一定很鮮美,有咬勁,有嚼頭……
“亞利克斯!這裡的路線你記過嗎?”煦德低聲問道。
“記過。”
“全部?”
“全部。”
煦德深呼吸了一次,伸手按住正在全神貫注開車的派吞,:“亞利克斯,替下派吞。”
派吞驚愕地看了一眼後視鏡,煦德在狹小的鏡片裡冷冷地盯著他,一手拿著開啟保險的手槍,亞利克斯已經迅速地擠到他的身邊,他在立刻被瘋子打穿腦袋和即將被敵人的機槍打得滿身窟窿或者掉下奇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