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線在一起的蜈蚣型堤屋形成的衣留申村落不同,這裡的每列堤屋只有幾十米最多一百米長度——和這兒的人一樣,謹慎地和同類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塵土飛揚的所謂街道上穿著不知屬於那裡的特戰服或者防水夾克,以及衣留申當地服飾——一種色彩繽紛的寬大斗篷的男人們懶洋洋地揹著各時期的步槍走來走去,菸草葉子包裹著的深褐色鴉片和暗紅或者茶綠色紙張之間的交換隨處可見(暗紅是撒丁的百元紙幣顏色,茶綠是西大陸聯邦百元紙幣的顏色),幾乎看不到女人。
薩利埃裡兩兄弟的出現讓忙碌的人們感到有些驚訝,但很快,他們便收回了探尋的目光,繼續各幹各的去了。
巫妖敏銳地感知可以察覺到前方的男人在重新回到人類世界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改變到,或者說轉化到另外一種形態——唔,這似乎很不容易解釋——雖然煦德的面孔與衣著依然保持在可以隨時走進議會發表演講並且獲得滿堂彩的樣子,但他的眼神與姿態已經完全暴露出他邪惡暴虐的本質,就像是一個巫妖在灰色荒野裡開啟恐懼光環來表明身份——亞利克斯想。
煦德在街道上快速而不失從容地走過,就像是一條在蛇群中昂首穿行的巨大鱷魚,亞利克斯就掛在他的尾巴尖上。
駐地的末端是一個十分方整的水泥建築物,好像一隻沒了蓋子,翻倒過來的餅乾箱,上面塗滿了各種文字,塗鴉和廣告,亞利克斯甚至看到了那個全球人很少不知道的紅底白字的褐色碳酸飲料瓶子,他撇了撇嘴,認為冥河的水也許也比它好喝點——巫妖是絕對的天然飲料崇拜者。
建築物沒有門,裡面倒是有點酒吧的樣子,可惜不管桌椅還是吧檯,都是混凝土澆築的,上面各種口徑的子彈彈痕和爆炸,燃燒留下的崩裂與焦黑的印記說明了這種材質的必要與不可或缺。幾個人正在裡面喝著啤酒,大大的玻璃杯中金黃的液體居然還冒著絲絲寒氣,MA……在這個地方還真算得上是個奢侈的享受;酒館的老闆和其他地方的酒館老闆一樣,慢條斯理地在吧檯後面擦著杯子,他的個子也很高大,留著整整齊齊的八字鬍,穿著十分標準的白色立領襯衫與黑色背心,打著酒紅色的領結。亞利克斯可以感覺到,煦德在看到他的時候,身體略微放鬆了一點。
“你好,我的朋友。”煦德用衣留申當地語言說道。
“你好,我的朋友。”老闆回答,他笑了笑:“上次看到你你還是個孩子,你的父親還好嗎?”
“很好,他也在記掛您。”煦德繼續說道:“代他祝您生意好。這是亞歷山大。”他介紹亞利克斯,卻沒有提到他的姓。
“你們來我的生意就會好。”老闆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我們需要車,還要僱傭幾個人。”煦德直截了當地地說:“我們要去見將軍。”
“假如去見將軍,我想我就不用作這筆生意了。”老闆看到沉默的煦德手臂肌肉微微突起,他笑了:“好啦,小毒蛇,別緊張,將軍的人已經在這裡了。”將軍——這次他們要見的人。
隨著他的話,一個在酒吧最深處的那把椅子和桌子上喝酒的年輕男人站了起來,他面板黝黑,剪得很短的黑色頭髮,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明亮的眼睛一隻碧藍,一隻深黑,神情溫和,身材高大,和衣留申當地人一樣披著色彩繽紛的斗篷,裡面卻是西大陸聯盟軍隊中最受青睞的全地形迷彩野戰服,因為那並不是普通的迷彩色塊而是隨著外界光線變色的色素點——巫妖強悍的記憶力讓他在偶爾的一瞥中記住了這種最新的紡織品,腳上穿著的也不是當地人喜歡的皮涼鞋,而是和外來者一樣的黑色皮短靴。他向兩個薩利埃裡淺淺地鞠了一躬。
“我是派吞。將軍讓我來迎接你們,兩位尊貴的客人。”
哦,從煦德的身後看著這個人的亞歷山大眨了眨眼睛,整個屋子裡的人,大概就這個傢伙最危險。
***
等他們走出很遠之後,一個傭兵對自己的同伴說:“那個亞歷山大挺可愛。”
他的同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啤酒:“黑曼巴也很可愛。”
黑曼巴,僅次於眼睛王蛇的陸生毒蛇,所含毒液致一個成年男性死亡不過60秒。
老闆聳了聳肩,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有些聰明人和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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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衣留申本地人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又抬起頭來疑惑地看了一眼堤屋走廊上懸掛著的油燈,以前總是圍繞著任何一個光源密密麻麻好幾層的小蟲子現在一個都看不到了,屋簷下幾個被套在吊網中,在夜風中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