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的女官與大姑子,欣喜若狂地告訴自己的兒子,他必須放下他的公司,他的研究,他的學生,成為王儲的最忠誠與最信任的“僕人”,而女王則口述了一封簡訊由朗巴爾夫人轉交,其中稱他為王儲的“指導者”——毫無選擇的費力理智上相信前者,而感情上傾向於後者。
朗巴爾夫人的意思費力完全瞭解,由於這個尊貴的殿下已經在他應有的位置上缺席了二十八年,首相與內閣的意義對於他來說大概只是報紙上的一系列名單,他既沒有接觸過貴族議院裡面那種特有的,含蓄的你死我活,也沒有面對過下議院政治人士的執拗,無禮的咆哮與叫嚷,更別說如何理解君王,議院,內閣三者之間微妙關係了——尤其是他在薩利埃裡家族生活了近二十年——費力知道,那些貴族們都是稱薩利埃裡為“強盜”,而稱阿涅利為“騙子”。沒有一個真正的貴族會與這兩個家族的成員結交,聯姻,這種情況令得未來的王儲身邊連一個引見者都沒有(貴族需要經第三人介紹才能與人結識,交談,尤其在一方身份比較高貴的時候。有趣的是,家族成員的引薦制度與其非常相似。)
而在這位王儲進入這個看似華麗實則危機重重的世界之後,一個總是能夠給予他正確建議的“私人秘書”或者說“貼身男僕”自然而然也會成為他身邊最為重要與可信任的智囊,那麼即便女王不幸應我主的召喚去了天堂,那麼朗巴爾家族的榮耀還能在費力身上延續下去。朗巴爾夫人認為,這是女王所能給忠實的朗巴爾家族的,最好的賞賜之一。
是啊,一個國王的信任,多麼珍貴的禮物!但費力只希望自己不要先於女王陛下而過勞死——歷史上突然成為國王的人並不是沒有,可他們之前至少還會是個貴族,而亞歷山大。薩利埃裡現在只是個平民——他已經想到,自己需要如何時刻警醒,全面的,重複的,嘮嘮叨叨的提點,即使這會讓王儲覺得,自己一句話,一個點頭,一個微笑,都有可能是錯的——這是他的職責,但毫無疑問的讓人厭惡,而且作為這樣一個尊貴人物的私人秘書,他必須對上述所有保持緘默;王儲生來就是完美的,任何令人讚歎與感動的優秀表現均來自於撒丁王室祖先的血液與靈魂,與他,以及其他教導者完全無關;不過王儲的荒唐,暴躁,莽撞或者懦弱無能絕對與他有關——這種工作確實很容易讓人心神俱疲,生不出一點半點的成就感。
但出於令人悲哀得不想重複的種種理由,費力。德。朗巴爾勳爵還是站在了煦德。薩利埃裡的辦公室裡。
三兄弟的辦公桌成一個c字形擺放,煦德的當然是在中間,維維和亞利克斯在兩邊,令得費力感覺自己就像箇中世紀法庭上被控訴為異端,黑巫師的天文學家或生物學家。
他早就拿到了這三兄弟的照片,煦德是長子,年齡與費力相仿,他是個老練的罪犯,但看起來像個稱職的法官;次子與亞歷山大同歲,穿著深紫色的三件式西服,很瘦,配上灰白色的長髮,看起來像個憂鬱派的詩人,不過費力可以確定他的衣服下藏著上滿了子彈的手槍和摺疊刀(他猜對了);而他此行的目標人物,亞利克斯在外表上完全是個溫文儒雅的年輕學者,和那些總是漫步在皇家學院的草坪上高談闊論的研究生們並無不同。
他們三個的辦公桌上都放著大量的檔案與大16開雜誌大小的手提電腦,而且三個人都有著西撒丁人略尖,向上微微翹起的下巴,有這種下巴的人都挺容易讓人覺得他很驕傲,事實也是如此。
就像東撒丁人永遠都覺得西撒丁人粗野,傲慢一樣,西撒丁人也永遠覺得東撒丁人虛偽,古板。
費力給薩利埃裡兄弟的第一印象是個標準的稅務官,他總是衣著整齊,彬彬有禮地來敲你家的門,溫和而耐心地聽完你說出所有的理由——它們足以打動一個魔鬼或者蠱惑一個聖人,嚇退一個國王,卻無法動搖一個決定在今天午夜之前完成所有賬目結算的公務員,“你必須交納一元零七分”,他會說,不是“一元零八分”也不是“一元零六分”。這種人能讓一個最冷酷的暴徒鬱悶,因為你不能因為一元零八分或是一元零六分而把他扔進水泥攪拌機,那會讓你成為整個西撒丁流傳最廣的笑話之一。
當然,費力今天並不是來收稅,而是來面試的,煦德倒很想把他扔進水泥攪拌機,可惜這位爵爺拿著這個國家最為尊貴的女性的秘書長親筆書寫的一封推薦信。推薦費力。德。朗巴爾先生擔任亞利克斯。薩利埃裡的私人秘書一職。這表明的是女王的意願,因為女王是不可以親自推薦某人的。煦德苦笑著翻閱著他簡單的自我介紹與簡歷——如果亞利克斯真的只是個薩利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