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懼萬分,搖搖晃晃地摸索著想逃離,然而眼前便是一黑——
在失去知覺的剎那,她看到了羿黑色的盔甲和黑色的劍,彷彿神鷹一樣從天而降。
“那些高黎人……怎麼樣了?”她側過頭,輕聲問。
“都死了。”西澤爾簡短地回答,眼神閃爍了一下,彷彿隱瞞了什麼。她顫抖了一下,只是低下頭去絞著帳子上的流蘇,長久地沉默。
“他們是有理由殺我的。”她低聲說了一句,旋即又沉默。
彷彿為了緩解這一刻的沉默,西澤爾轉身從銀盆裡拿了一塊手巾,為她擦拭臉上滲出的細密冷汗:“不要胡思亂想——看看,都瘦得脫形了。全身都在出汗。”
“哥哥,我眼睛有沒有被劃傷?很痛……”阿黛爾彷彿也習慣了這種自幼的親暱,很自然的側過臉,配合著他的動作,有點緊張地問,“他們劃傷了我的眼睛麼?那時候,我感覺到眼睛上流了血,讓我幾乎都看不到東西了。”
“沒事的,阿黛爾,你沒受傷——大約只是濺上去的血罷了。”西澤爾淡淡回答,“如果他們真的毀損了翡冷翠最珍貴的寶物,父王一定會把高黎遺民全都送上絞刑架的。”
“我寧死也不要父王那樣做。”她低聲喃喃。
擦著擦著,西澤爾的手卻慢慢的停頓了下來,長久地凝視著她。
“哥哥?”阿黛爾覺出了異常,愕然抬起眼睛。
“阿黛爾,你真美麗。”西澤爾轉開了眼睛,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
是的,她非常的美麗,是西陸最著名的美女,也是聖格里高利二世教皇的唯一女兒,無愧於“翡冷翠玫瑰”的稱號——可以說,是諸神最眷顧的少女。
“真美麗。”西澤爾低聲的嘆息,頓住了手,“像一碰就會碎掉一樣。”
聽到兄長的稱讚,阿黛爾有點羞澀地低下了頭去,長長的睫毛不停閃動——卻沒有發覺西澤爾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擔憂和憐惜,沉重無比,而那句話也全然沒有半絲喜悅。
這樣的美麗,近乎不祥。
有誰能料到如此美麗的少女卻揹負著禍國殃民之妖姬的罪名。阿黛爾公主身為教皇唯一的養女,卻不得不作為政治籌碼被犧牲,在十四歲的時候便被迫遠嫁給高黎年老的國王。十八歲的時候已經是守寡期滿,很快就要第二次出嫁了。
沉默只是持續了片刻。西澤爾彷彿極快地調整了自己的心情,轉身拿了一個鵝毛的大靠枕墊在她背後,將她扶起:“來,喝藥吧。我為你配的——喝了眼睛就不會痛了。”
“嗯。”她撐起身子,覺得全身虛軟,熾熱的汗滲透了厚厚的錦衾。燭光下,他端起藥碗,用銀勺將藥匙起,輕輕吹了吹,小心地餵給她。藥裡面有木香和桂心的成分,散發出清香,而加入了冰糖後苦味也被沖淡,入口甜美,竟毫無藥味。
阿黛爾小口小口地啜著,神色漸漸變得平靜。
“小時候我的眼睛不好,全靠哥哥陪著我。”她輕聲嘆息,“想不到到如今這眼病還是沒好。”
西澤爾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回答。
“真奇怪,”阿黛爾喃喃,“他們都說我小時候眼睛裡有黑翳,生下來就看不見東西,一直到八歲才治好——可是……”她抬起頭看著西澤爾,流露出懷疑的表情:“為什麼我卻記得哥哥小時候的模樣呢?是幻覺麼?”
“也許這就是同胞兄妹的感應吧?”西澤爾看她喝得差不多,拿過絲巾為她擦去嘴角殘留的藥漬,不動聲色地輕輕說了一句:“你這次病倒,父王和大胤的迎親使者都非常擔心,生怕耽誤了定好的佳期——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
然而阿黛爾卻沒有動,只是垂著頭坐著,長長的金髮從側臉流瀉下來,肩膀漸漸顫抖。
“阿黛爾,別哭。”他嘆了口氣,“別哭了。我會難過。”
“哥哥……也希望我嫁到東陸去麼?”她握緊了褥子一角,低聲。
“那是父王的旨意。”西澤爾沒有正面回答,柔聲道,“聽說大胤的熙寧帝跟你年紀相當,身份高貴無比,也算神賜予的婚姻。”
“那……如果我不想嫁呢?”她低聲。
西澤爾沒有說話,少年的臉隱藏在燭火的柔光裡,顯得黯淡而莫測。他下意識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彷彿在想著什麼,眼神複雜的變幻。
“不要問這樣的問題,阿黛爾。”西澤爾沉默了片刻,輕聲苦笑,“這會讓我覺得無能為力——你也知道,目下你我都還不能違抗父王的旨意:就如你必須嫁給那個老高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