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木乃伊版的薩格巴·帕斯卡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對那個裝在魔像殼子裡的我同樣沒什麼好感,因為我是他不需要的東西,或者說,是那個‘我’不需要的東西,如果你願意的話,就陪我聊一會兒天,我會給你指條路讓你離開這裡,你要知道沒人陪著說話的寂寞感是很難熬的……”
“真的?”潘尼心臟又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但是我還有些同伴,被那個魔像變成了石頭,我需要讓他們復原……”
“解除永恆石化術,你想殺‘我’?”木乃伊沉默了一下,忽然問。
“……”潘尼沉默無語。
“生命很寶貴,所以許多人祈求著永恆。”木乃伊淡淡地說道:“如果我是你,聽到我剛才說過的話,會選擇獨自離開這裡。”
“生命誠然寶貴。”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推動,潘尼開始說出自己心裡的話:“雖然我和我那幾位同伴的感情還沒到足以同生共死的地步,但我曾承諾過不能遺棄他們,我認為背棄同伴是一件很值得羞恥的事情。我覺得我很難接受揹負著這樣的恥辱活下去。”
“愚蠢。”薩格巴·帕斯卡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有時候,承受恥辱也是一種勇氣。”
“我想我缺乏這種勇氣。”潘尼摸了摸鼻子。
薩格巴愣了一下,然後又笑了起來:“你有足夠膽量去面對一個存在了四千年的準傳奇施法者,卻因為不願破壞自己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原則而自認缺乏勇氣?”
“對我而言,堅持原則勝過生命。”潘尼抬起了頭:“至於危險,做完所有能夠做的,然後交給命運吧。”
“命運……”潘尼看到木乃伊明亮的雙眼恍惚了一下:“這麼說,你有足夠的勇氣,選擇你的命運?”
潘尼默然不語,他發覺這個木乃伊版本的古代奇械師不僅健談,而且異常地感性,似乎很容易被某些話題引入特殊的情緒狀態。
“你看,我佈置的這些景色怎麼樣?”又是一陣沉默,薩格巴·帕斯卡忽然抬起一隻手,指了指周圍的瑰麗幻景。
“是伊瑪斯卡帝國?”潘尼抬起頭,再次仔細地觀察起了這些景色。
“是我的記憶……”木乃伊嘆了口氣:“這些年來不斷縈繞著我的記憶,我的祖國,我出生的家鄉,那個遍佈著稻草香氣的小鎮,我的成長,洛湮的帝國之心,每天晚上點著燈鑽進奧術和機械的書堆裡,我的導師,我在皇家奇械師學院的同事們……我的愛情和她,他們曾經是我生命的一切一切。”
“但是一切都毀了。”奇械師聲音轉為低沉,身軀明顯塌陷了一截,周圍的幻景也出現了變化:雲層轉為深紅色,流星火雨從天而降,數以億計狼頭人身計程車兵在十數個浩瀚輝煌的人形光團指引下進入城市,輝煌的城市轉眼變成了廢墟……
這是穆爾霍蘭德諸神攻陷洛湮的一幕。
看到這文明傾塌的一幕,潘尼的心境也不自覺地低沉下去。
“都毀了……”薩格巴·帕斯卡謂然嘆息著重複:“而我還在這裡存在著,不斷地回想著這些……三千八百五十四年。”
“沒有永不終結的王朝。”沉默了一陣,潘尼說了一句。
“你說得很正確,萬物的新陳代謝,王朝的興衰,這是很正常的。”坐在幻景廢墟上的奇械師平靜地點了點頭,用手託著下巴:“所以我這些年一直在尋找‘永恆’的存在,希望能夠給我這漫長的生命一點意義,但是我卻發現我似乎陷入了迷惘之中……”
“年輕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心目中的永恆是什麼樣子的?”奇械師忽然問。
“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潘尼想了想,苦笑一聲說道:“不過我認為所謂的永恆是保持本質不變地永久存在下去,但是世界無時無刻不在改變,所以……”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奇械師的兩眼變得好像野獸一樣的紅色,心中一寒,連忙住口。
“改變?改變?”
奇械師喃喃自語了兩聲,忽然失控地狂笑起來,木乃伊的軀體因為乾癟不斷掉落下枯白的外皮,潘尼一陣提心吊膽:“原來是這樣嗎?我所堅持過的,信奉過的,引以為生存意義的,都已經消失了幾千年了,最後剩下的只是一個幻影而已,就連我自己也已經變成了這樣畸形的樣子,不能保持本質,連一個完整的存在都算不上,永恆的苟延殘喘又有什麼意義,只是在逃避現實而已,真可悲啊!真可悲啊!”
狂笑了一陣,薩格巴·帕斯卡低頭默然了一陣,抬頭盯著潘尼:“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