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誠忽然想起來,曾經有一個人也這麼問過他。
“小安,你有什麼願望嗎?”
“我想活下去。”
女孩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於是又問:“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呢?”
“以後?”小小的安誠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以後對他來說是什麼概念。
周小姐說,像他們這種人,是不配擁有“以後”的,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女孩似乎怕他傷心,親暱地揉了揉他的短髮:“那,小安等想起來就告訴我好不好?”
安誠點了點頭,答應了。
可是,還沒有等他想到自己“以後”要做什麼,那女人卻已經不在了。
他看著她愛上一個騙子,看著她的喜怒哀樂,看著她被逼無奈在街角任人擺佈,看著她家破人亡,看著她……最後,看著她殘缺的肢體,擺在自己眼前。
那時候,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弱小。
如果,他那時候可以有能力,是不是就可以拯救她?如果他有能力,她會不會跟他求救?
可惜,沒有如果。
那個單純快樂了一輩子的女人,最終還是化作一個小罈子,被孤零零埋葬在墓園。
站在她的墓前,安誠第一次認真思考起來“以後”。他想要變得強大,想要不再受到擺佈,想要不再受到禁錮,想要……可以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
那時候,他的手裡只有能力,沒有權力。他不願爭奪什麼,卻不得不爭奪。
他那個所謂的父親找了過來,一臉慈愛地請他回去接手“暗影”。其實,卻是為了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鋪路。
現如今,他已經足夠強大了。
可是那個值得他保護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再也沒有人敢那樣揉他的頭髮了,也再也沒有人敢那樣親暱地叫他“小安”。
無論是安百集團還是百氏這個組織,再或者大名鼎鼎的暗影,那些人都怕他,懼他,因為他是他們的首領,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就連老趙和周小姐,也會恭敬有餘,親暱不足地喚他一聲“安總”。
變化最大的就是九姨了,以前對他很好,現在卻越發嫌棄他的醜陋。
是的,醜陋。
九姨是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女人,她值得老趙對她溫柔以待。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會顧忌他的身份的話,那麼大概就只有這兩個人,一個是九月的九姨,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女孩兒了。
鬱雅發覺安誠認真看了自己一眼,有些詫異地看過去,那人卻在老老實實地吃著盤子裡的菜了,彷彿之前的一切沒發生過似的。
晚飯結束後,天色還早,鬱雅家裡裝了洗碗機,所以也用不著再做些什麼。
“這個,怎麼樣?”鬱雅拿著一隻抱枕問。
安誠看過去,發現正是鬱雅床上的那隻。米白色,沒有任何圖案的正方形。
“好。”他點點頭。
“那我去找個袋子裝起來。”鬱雅轉身又進了雜物間。
安誠坐在沙發上,盯著自己的腳看。
他在想,要不要把這雙拖鞋也一併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