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讓他去寫詞呢?
其實西宋的秦觀他寫不寫,甚至他是死是活都和她蘇焱沒半點關係,反正自己一個早晚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人,遲早要斷了在這個世界的所有瓜葛,她完全可以冷眼旁觀才是。
是因為自己在偶然之中借了他的名字來用的緣故麼?陰差陽錯之下,她成了秦觀。她讀過正史中他所有的詩詞,她憧憬那個寫過“柔情似水,佳期如夢”的溫柔男子,才會靈機一動,冒了他的名字。所以在看到這個真正的浪蕩子秦觀的時候她覺得幻想破滅,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因此才拼命想勸服他向著正史中的形象靠攏的麼?
可是正史中他的詞雖然麗質,卻是終傷婉弱,他被後世評論家鑑定為“古之傷心人”,他的詞中雖作豔語,終有品格,但也隨著他的境遇從悽婉演變為淒厲。而這個世界的秦觀他看起來豪放不羈,流連風月卻灑脫不拘,起碼現在的他看起來還是很開心的,那為什麼自己一定要讓他去寫出那些哀傷的句子呢?
蘇焱一時竟有些迷茫起來,不知道該從何答起,杵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輕聲反問道:“那你……又為什麼非要執著於和我做朋友呢……”
“當然是因為少遊你很有趣呀!”忽然在身後出現的聲音把蘇焱嚇得一激靈,回身一看才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從床上爬起來了,正站在她身後嬉皮笑臉,還伸出一手想搭在她的肩上。她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反省完全是在浪費好心,這個沒救的傢伙就該讓他去嚐嚐傷心的滋味才是!
於是蘇焱“啪”地一下打掉他伸過來的手,順帶賞他一個白眼,一把推開門就要出去。忽然她又像想起什麼事似的回過頭來把他一陣上下打量,半晌之後,她不禁臉紅了紅,別過頭去皺眉問道:“喂,你上衣脫了半天了……你不冷嗎?”
說完她也不等他回答,就徑自出了門去,卻在這時,聽到門內在短暫的靜默後,傳出的一陣爆笑。
蘇焱只得在門外對著那個模糊的身影搖頭嘆氣:“神經病……”
………【第四十九章】………
翌日上午蘇焱一行人去了瓜洲渡口送別嘉硯,兩人免不了又是一場“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蘇焱哭得尤其傷心,她邊抹眼淚邊想嘉硯他們倒好,一走了之,從此不用受謠言影響了,就剩下她倒黴,天天要挨千夫指,當下更是撲在嘉硯懷裡把鼻涕眼淚擦了她一身。直到船老大不耐煩地再三催促他們上船嘉硯這才能夠脫身。
蘇焱從嘉硯懷裡抬起頭的時候,卻不經意間看到站立於她身後的辛棄疾投來的怨恨眼神,這時見蘇焱看過來,他立刻把頭別向了一邊,卻依然是滿臉的不悅之色。那眼神看得蘇焱心裡一抖,登時就想到那謠言中所說的“辛公子愛的是陳公子,對少遊公子恨之入骨”一條,壞了,她怎麼覺得這條好像滿符合事實的呢……
客船起程後,蘇焱歐陽修和秦觀還站在岸邊遠遠地眺望了會。看著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帆影,蘇焱輕聲嘆了口氣,想到從此又和嘉硯分開來,雖然彼此約定了書信來往,但再見面可能就要等到一起穿回去的時候了,不免心中有些悵然。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況且濟南並不算路途遙遠,他日相逢的機會還有很多,少遊也不必太過傷心。”歐陽修見她臉色悲慼,便在她身邊輕聲安慰,蘇焱輕輕點頭,轉過臉去勉強笑了笑,卻看到他滿臉關懷神情,忽然就覺得當初能夠遇到他真是太好了,起碼這種時候還有他這樣一位親切的兄長陪在自己身邊……
“對啊,少遊,他們走了,你不是還有我在你身邊嗎?大可不必感到寂寞。”秦觀這時也笑嘻嘻地插嘴,正要伸手拍一拍蘇焱的肩膀以示親熱,卻被她一閃身躲了過去。
“誰要你在我身邊?你有多遠走多遠才好!”蘇焱白他一眼,沒好氣地小聲嘀咕道,她這時想起今天自己還有重要的“正事”要做,連忙對著歐陽修作了一揖,訕笑道:“歐陽兄,少遊待會有些事要辦,這便先趕回城內了。”
說完她轉身欲走,秦觀卻一步上前湊到她身邊問道:“你辦什麼事?是不是要去膩……”
“你給我閉嘴!”蘇焱恨恨地壓低聲音道:“我不求你,我自己一個人去!不過你可千萬別走漏了風聲讓歐陽兄知道!”
“哦……你就那麼怕讓他知道嗎?”秦觀摸著下巴,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你管那麼多!你回去好好寫你的詞吧!”蘇焱懶得再搭理他,徑自上了馬車,吩咐馬車伕往揚州城內趕了過去。
蘇焱到達膩雲樓的時候差不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