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聽見了這句話,紛紛抬眸朝包袱看去。
包袱掉落在地上,已經被烏血染得失了顏色,但打結繩口依然結結實實,毫無斷開的跡象。
內侍走過去,將包袱從血泊中那到眾人的面前,緩緩解開。
本以為會是密信或者其他要物,但看清是什麼東西之後,諸人同時愣住——
包袱裡,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十四件禮物。
有南疆人工雕琢的琉紅瑪瑙鳳頭釵,有北域極其稀罕的柳笛骨哨,有西戎從不流傳的大漠駝毛,有東海海岸百年難出的天然蚌貝夜明珠……
十四件女兒家用的奇珍異寶,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包袱裡,只等著今日送給那個人。
明明是尊華無上、令女子欣羨不已的禮物,在此情此景下卻顯得格外蕭條刺眼。
同一時間,所有人,包括昭和帝、諸位皇子甚至是景殃,都朝著那位小姑娘看過去。
東酈最為榮寵耀眼的寧蕖郡主,曾被太子殿下捧在心尖上的公主殿下,正在怔怔地望著包袱,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茫然無措。
她甚至還沒從現實中回過神來,尚未對於這個註定的殘忍事實進行接受。
不少人偷偷撇開頭,不忍再看小郡主的神情。
哪怕是平民百姓都知道,沒有人比太子更疼愛寧蕖郡主。
他們尚且如此無法接受,那麼郡主本人該有多難過?
昭和帝閉了閉眼,厲道:“杜臨安,即刻去皇城請仵作過來,查查這箭矢頂尖的毒藥是什麼。”
“若不是毒藥刺中,京中的神醫聖手能讓太子定再撐一段時日,是這毒藥直接要了太子的命!”
他冷聲,一字一頓道:“朕絕不放過幕後真兇!”
鹿白這才漸漸回神,看著遠處的包袱,默默走過去全都拾起來,抱在懷裡。
鹿璟之的屍體已經沒有體溫,她現在才終於接受這個冰冷的事實。
景殃正在研究箭矢,看到她時,忽然放下箭矢,避開外人視線,無聲走來。
他蹲下身子,拿出方帕為她擦拭包袱,仔仔細細全都擦乾淨後還給她,輕道:
“想哭就哭。”
鹿白懵懂地抬眸,緩緩眨了眨眼。
大顆大顆的眼淚,突然沿著眼眶落下來,水花一般砸在地上,又於烏血中暈開。
景殃猶豫一瞬,抬起手心,覆上她的雙頰,抹掉小郡主晶瑩剔透的眼淚。
鹿白握緊景殃的手,攥得緊緊的,彷彿能抓住什麼東西,卻又有一種絕望的無力感,低低悲泣道:
“景殃,許諾要給我挽笄發、釵笄禮,要親眼看我封公主的鹿璟之……死了。”
……
兩個時辰後。
蕭翎、禁衛軍以及其他追出去的武將紛紛趕回,帶了不少埋伏的弓箭手回來,但他們一被抓住就咬碎牙中的毒藥自盡,無一例外。
昭和帝震怒,當場勒令禁衛軍將這些死士全都帶回皇城,冷凍屍體,丟進牢獄,交予大理寺卿徹查。
仵作快馬加鞭從皇城中趕來,對著箭矢尖端的毒藥皺眉端詳,許久後,他放下箭矢,行禮道:
“陛下,在下已查清楚此毒產自何處。”
昭和帝肅聲:“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絕不可隱瞞。”
“是。”
仵作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顫聲道:“此毒喚作鉤絲藤,生長習性有個特點,便是摘下不易儲存,必須即摘即用,因此此毒僅可能產自冬獵獵場森林外圍。此毒若塗於身體表面,及時治療便無大礙,但若刺穿進身體,便會立即釋出劇烈之毒,哪怕靈丹妙藥亦無力迴天。”*
昭和帝眸色沉沉,慢慢道:“你是說……冬獵森林外圍?”
仵作不知陛下為何突然語氣沉下,哆嗦道:“是、是的。”
景殃正在檢查其餘箭矢,聞言忽而側眸望來,意有所感似的譏誚扯扯唇,眼底一片冷漠。
鹿白恰好站在景殃附近,聽到他一聲冷笑,直覺感到不妙:“怎麼了?”
景殃未答,只唇邊噙著嘲諷的薄笑:“原來如此。”
正如景殃所料。
眾人聽見仵作的話,一致地看向景殃,眼底慢慢浮上畏懼與懷疑異色。
沉寂半晌,萬籟無聲。
終於,有個膽子大的臣子指著景殃,撞上他譏笑涼薄的眼神,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顫巍巍地打破安靜:
“可是冬獵森林外圍……只有景九爺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