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失禮了。”(1)
“郡主言重了,微臣怎當得起三請呢。”季忠廉面色不改,笑得圓滑妥帖,“不知郡主這麼晚還親自來一趟,所為何事?”
“季大人,想必您知道本郡主此行的目的。”鹿白反客為主,坐在一旁的黑楠木椅上,突然冷聲發問:“國庫用來建造公主府的錢兩去哪了?”
“郡主您誤會了!”季忠廉笑了笑,躬下身來,面容有些慚愧,“近日民間多有興修河渠水利,國庫實在是騰不開……”
鹿白輕叩桌面,微微笑著打斷他:
“據本郡主所知,興修河渠水利工程早已被陛下分發清楚,另外,國庫還有幾年前白國師府的銀子可以用,建造公主府綽綽有餘。季忠廉,我再問你一遍。”
她微微傾身,盯著面前老人慈眉善目的臉龐,眼裡再無笑意,一字一頓道:
“銀子,去哪了?”
季忠廉維持著謙卑的姿態,姿態竟隱隱有些像被欺負了似的,聲音壓得極低,語氣卻近乎有恃無恐:
“連陛下都不知道公主府的賬目出了問題,僅憑您三言兩語,我就要告訴您嗎?至於白國師,這叛臣都死了多少年了,不知道誰拿走錢就用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的郡主殿下,偌大一個戶部,深落於泱泱皇權最中央,其中權勢牽扯如大樹一般盤根錯節……”
他抬起眼睛,輕妄道:“就憑您,動得了嗎?”
鹿白猛然起身,拂袖將茶盞摔得粉碎:“放肆!”
空氣寂靜,落針可聞。
季忠廉垂了垂眼,看似溫良忠謙,忠臣為民,口中卻道:
“戶部已經下值了。請回吧,小郡主。”
鹿白靜靜地看著他,忽而歪頭,露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
“您覺得我動不了你?”
她的眼眸愈發純善,像幼鹿一般無害,裡面卻藏著與年齡截然相反的城府與氣勢,語氣平靜地近似威脅。
“那您擦擦眼睛看好了,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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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鹿白前腳離開戶部,後腳京城中就有關於寧蕖郡主的閒言碎語傳出。
等她回到棲雲宮,各種版本的流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墨竹憤憤不平道:“郡主,從您離開戶部,到現在天色全黑,大街上什麼版本都有,甚至有人說您要插手朝廷政事。”
鹿白渾然不在意;“嗯,然後呢?”
“然後?”墨竹一愣,“等一下,郡主,您不用在意嗎?”
“公主府的建造出了問題,我本就要責問追溯,無需在意。”鹿白道,“還有別的嗎?”
“其他倒沒什麼……”墨竹撓撓頭髮,“就是因為朝廷這些風風雨雨,國子監的三伏假日又延長了,七皇子的入學儀式挪到乞巧節之後了。”
“我知道了。”鹿白思索一瞬,道,“明日以郡主身份去拜訪楚寧王府。”
不過在找景殃之前,她得先徵得父皇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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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昭和帝下了朝,鹿白就迎過去:“父皇,寧蕖有要事稟報。”
他不意外道:“聽說你昨天在宮門快要落匙的時候去了趟戶部?”
“是。”鹿白肅色道:“公主府的建造拖欠嚴重,從前許多暫存在戶部的錢財都被擅自動用。我懷疑季大人中飽私囊。”
“又是這個季忠廉。”昭和帝眸裡隱隱慍怒,“他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公主府上?誰給他的膽子!”
“朕看在他多年為官從不出錯的份上,本想給他一次機會,可他野心不足蛇吞象。”他冷哼一聲,“朕即刻派人徹查戶部!”
“等一等!”
鹿白認真道:“父皇,如今東酈正值欣欣向榮的發展期,還有個江南河道要塞正在開鑿,若此番朝堂徹查,定然大動干戈。”
昭和帝有些意外道:“那寧蕖以為該當如何?”
鹿白微微笑道:“不知父皇相信我嗎?”
昭和帝一怔,深思凝視她。
她神色灼灼,尚帶稚氣的眼眸裡,已然顯出與年齡不符的冷靜與聰慧。
許久,昭和帝笑道:“好!朕的寧蕖長大了,能為朕分憂了。”
鹿白慢慢鬆口氣,清了清嗓子道:“父皇,景無晏近日是不是需要去戶部登記花滿街的地契?”
昭和帝:“沒錯。你是想找他幫忙?”
鹿白擔心引起誤會,忙道:“如果不合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