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一年,他手下只有兩間豆腐坊、一間染坊,以及小半個酒坊。
——只有天鍋的酒坊連小半個都不算吧。
至於人手,除毛遂自薦來他這幫傭的李鐵牛外,高老莊裡又來了兩人來他這做活,按排行一個是高十郎高力,還有一人是半個小蘿蔔頭,行十六的高志虎。
此二人無一例外都是家中小兒子,未來分不到多少田地,父母一拍腦袋,要給二者尋個正經營生,就送高長松這裡來了。
於家也陸續來了幾名子弟,加入了高長松的家庭生產作坊,有做豆醬的、有做豆腐的、有幫高長松一塊兒燒天鍋的。
他是想送倆人去染坊學染布的手藝,王一跟他提了不少次,染坊收益蒸蒸日上,可以收新學徒了。
高長松興沖沖找了高志虎來,誰知王一卻死活不接。
他還嚴肅地教導高長松:“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傳家的本事如何能教給良民?還需捏在自己手裡。”
高長松說不過他,給叨叨得垂頭喪氣了,他虛心問王一:“那該從哪找幫傭?”
王一一錘定音道:“自然是從人牙子那找。”
高長松:好傢伙,這是直接養私奴啊!
仔細一想,王一跟染坊的一眾人都是賤籍,再細分他們都是私奴婢,是沒獨立戶籍的,現在很多手藝人,都屬當地大戶,唐律甚至規定,“買奴婢、馬、牛、駝、騾、驢等,依令並立市券”,也就是說,這些人跟牲畜是一個等級的。
想到這,高長松心情略有些微妙,只能把染坊這先擱置了。
最近因產量增加,王一他們更忙不過來了,高長松想想,找了個兩全的法子,他跟倔老頭王一說:“這樣成不成,我去招幾名長工來,染色方子還捏在咱們手裡,雜事一應讓他們幹了。”
其實這種方法是最好的,可那些經營多年蓄奴的世家都不會這麼幹,都有奴婢了,還不是當騾子使,他們連人權都是沒有的。長工就不行了,若隨意打罵難免落個苛待人的名聲,這年頭人都看重名聲,距離舉孝廉的時代還沒過幾年呢。
在經濟條件好時,蓄奴顯然更划算啊!
高長松到底是現代人,現在又不是魏晉南北朝,要養部曲築高牆,並不想跟唐太宗硬碰硬的他選擇當良民,他自認也幹不出什麼苛待長工的事,還是招工最方便。
王一想想,也點頭了,高長松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就要考慮如何招工了,在這個到處都資訊不通暢的時代,在報紙上登刊招工是不可能的,他們這都沒報紙呢!只能靠介紹跟口耳相傳。
高長松想了一下,於家村跟高老莊人是飽和了,他到於四孃家走動了好幾次,對方面露難色表示,真是一滴都榨不出了。
於四娘問他:“於家村跟其他莊上也有姻親,可要去打聽。”但看於四孃的模樣,是不大想做這事的,不是說她不想幫高長松的忙,是不清楚那些莊上人人品如何,於四娘不敢做擔保,自然不能引入高長松這。
高長松想想道:“先算了,我去鎮上打聽一番。”
……
楊晨聽完高長松所求,拍著胸脯打包票:“十二郎放心,此等小事,就交給我吧。”
高長鬆鬆了口氣,確實,論接觸三教九流之人,還有誰比開飯館的楊晨接觸得更多?且鎮不同於村落,職業多樣化,做小買賣的、學手藝的、當官吏的應有盡有。古格鎮的求職體系還是很健全的。
高長松還有第二件事要找楊晨,他那酒坊擱置好久了,憑自己實在憋不出來了,只能問楊晨:“鎮上有何大匠?”
大匠,跟尋常匠人不同,以現代語言解讀,那就是建築家。
楊晨略作思索道:“有是有的,昌都的九層佛塔你看過沒,監製的大匠為閻法德,人就住鎮上。”他好奇道,“莫不是十二郎家要修宅邸了?”他真想不出第二個高長松找大匠的緣故。
高長松連連否認道:“自然不是。”隨後將酒坊困擾他一事娓娓道來。
楊德聽後問:“那你為何不找魯班門的人。”
魯班門?
高長松一腦門的問號,啥玩意兒?
楊晨看他摸不著頭腦,細細解釋道:“你也不是不知,無論是唐還是烏斯藏,匠人的地位都不大高,可若真講,其中卻不乏有技藝高超者。”他砸吧嘴道,“聽說墨家後人自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便隱於市中,現在的匠人有不少都是墨家之後。”
高長松聽到這還沒明白,那跟魯班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