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遠處,自城中出奔的上千精銳,隨著程志遠死亡,頓時也分崩離析,籠罩在他們上面的紅黑之氣頓時散去,許多人開始惶恐,遲疑,轉向。
隨著賊兵散去,流寇家眷數萬人,頓時哭泣、奔逃、求救、踐踏,呻吟和慘叫匯成山呼海嘯,壓倒風雨聲,所有人的心都戰慄一下。
葉青親手完成這局,卻沒有絲毫喜悅,暗想:“果是這樣,這些人看似人,實是怨氣所化,所以精銳時賽過地球歷史上第一強軍,一旦失去了核心,頓時分崩離析,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當下只是冷冷命令:“傳我命令,騎兵巡營,降服跪地者不殺。”
“是!”頓時有人應著。
張飛望著,說著:“破賊在即,大哥有些不高興?”
迎面而來的一波人流,無論是民是兵,都是遠遠避開騎兵,甚至有些在躲避中摔倒,被踐踏著慘呼,卻不敢多看一眼。
葉青手指這些,神情微黯:“我豈願如此?你們看,就算賊軍一萬中有六七千在城裡,這裡會留有四萬,這會喪命多少?我們殺一夜也不及這一刻!”
周鈴眨了眨眼睛,望了望他背影,沒有說話,只心裡微嘆:“這就是我家的公子啊!”
關羽漲紅臉膛,想要說點,又說不出來。
“二弟想說的我知道,說起來是我矯情了,因剛才我還驅趕賊人家屬攻城!”葉青苦笑著,神情鬱沉:“這些女人、孩子、老人本身或無辜,但卻是她們支撐著流寇去作戰,席捲更大的州郡……”
“我今夜對她們做的,豈不是流寇要對青幽兩州做的?只是我在一營中做,禍及五萬人,這些人在天下做,禍及五百萬人!”
“孰大孰小,我自能分辨,用大部分人的生,去決定小部分人的死,這談不上誰對誰錯……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在流寇,沒有活路,只能造反裹挾,我也會幹,說不定幹得更狠……別這樣看我,這無關正義對錯,只是爭著活路,最後看誰力量大,誰能爭出一線生機。”
“有白帝之道,主殺,主爭天地生機,豈不就是如此?”葉青坦然說著,眼神眯著,在這巨大的混亂戰場上,一絲絲白氣湧過來,匯入他體內,只是片刻,這白帝第二重就突破了。
這樣的相爭之氣,怕是最有效果的一種,難怪亂世常出破軍、貪狼……
“今夜,我大勝了,以後呢?更危險局面等著我們去爭……或會失敗,也會被人砍下頭顱,但這是我選的道路,無悔就是了。”
“公子!”周鈴就嗔著:“不許說這不吉之言!”
“好好,且讓我們享受一下勝利者的榮光,去看看失敗者的面色吧。”
“我兵不足,連夜挽救容城怕是不行了,只要待得明天,這些賊兵怕都會散去,雖會流串成流浪賊兵,但也顧不得了,自有郡縣圍剿。”
“還有,此賊營連連掠奪,糧食雖不多,但各種物資如山堆積,不過我現在實力太弱,無法吞下,卻也不可放過。
“傳我命令,金銀珠寶清點下體積甚小,卻不慮人細知,能知道的人都死了!”葉青指著內營說著。
“只留四分之一金銀珠寶註冊上交給朝廷,餘下四分之一打點縣令、太守,不過也別太露形跡,免得引起朝廷疑心
“兵器甲衣不要拿太多,一千副足矣!”
“我們再自中選精壯,以及家屬五百戶,餘下悉數轉給太守,由他發落安排。”說到這裡,葉青一嘆。
漢家一向酷烈,歷史上對付黃巾起義,是“凡有自賊者無論男女老幼一概格殺”,據說一口氣殺了幾百萬,這其實就是三國人口迅速減少的原因之一。
這次賊軍,並沒有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口號,性質上或是緩衝些,但下場會怎麼樣?
還不清楚。
只是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葉青現在根本沒有資格決斷這種層次的事,收留五百戶已經犯了政治風險了。
蓉城
第四天黃昏,夕陽在天側,柔和紅光照下來,落在破碎城池上。
一陣馬蹄聲自殘敗縣衙中響起,車輪轔轔駛過零落街道,經過斷壁殘垣間搜尋物資計程車兵,馬車自城門口出來,一隊騎兵緊跟了上去。
城裡住的都原軍民,和預料一樣,隨著程志遠死亡,賊兵轟而散去,這些原軍民卻認為是被葉青自一夜水火中搭救出來,感恩戴德。
不過既出容城去視查流民營,就有一隊親衛過來護衛,按周風的說法,這是防止流寇中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