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嗎?
我究竟,給不給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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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初上,府內正廳,朝祈廣穆帝正持了一杯茶,安靜地坐著。
我半彎下身,恭敬行了一禮:“父皇。”
皇帝放下手中持著茶盞,龍目一掃,直望向我:“朕聽說了。”
我詫異抬頭:“父皇都來了,就不去看看嗎?”
“不去了,”皇帝面色有些凝重,卻看不出什麼情緒,“雖是親生父子,但朕與祈陽,一向沒有多少話說的……估計,他的驕傲,也不想讓朕看到他無力的一面。”
我一彎膝,躬身跪在有些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父皇……其實這件事都怪我。是我不應該擅自拉著他進林子,就是這樣才遇到那些事情。”
“宜家丫頭……”他起身扶我站起,面容上難得地斂下威嚴,抹上慈祥,“丫頭,你可真沒讓朕失望。”
“父皇……”
“去年,從邰州回宮之後,朕試探性地把自己的意思告訴祈陽,難得的他竟沒有表示出什麼強烈的抵抗情緒,朕就知道,你這個兒媳,朕要定了。”
“……”我沉默地站著,努力淡定地接受這些過去。
“畢竟是朕的兒子,他的一點心意,朕還是懂的,那些年,祈陽和唐纖的事情在宮裡宮外傳得沸沸揚揚,但關於唐纖的事情,朕卻從未問過一句話。”頓一頓,再低首望來,“祈陽對唐纖,不過只是憐憫罷。那樣脆弱不的普通女子,就算有張再漂亮的臉,也配不上朕和筠寧的兒子。”
“父皇,”我抬起頭,有些悵惘地應聲,“我一直有個問題,您卻從沒有正面回答我,為何您會看上我?”
他背手向後,身形雖高,燭光映下,看來好像有一點佝僂:“這個問題,楚湛離開都城前,也有問過……朕說……朕說……咳咳——”
“父皇——”我急忙上前,輕拍天子的後背,“您怎麼了?”低首下去,驚心地望到他手心上的一抹腥紅。
“父皇你……”
他沒回答我,徑直向外面喊了一句:“方宇!”
“皇上……”方宇持著披風進來,看到皇帝手中的血色時,面容霎時蒼白。
“回宮。”天子披上披風,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突然頓身停下。
“丫頭,別告訴他。”
“……好,”我猶豫一下,才帶怔點頭。停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疾走出門,奔到那停在院中的一輛玉輦。
“方公公……這……”
方宇抄手立在車下,無奈又憂心地搖了搖頭。
“父皇,”我恭敬抬首看去,“您保重身體。這句話,宜家也代祈陽說。”
車內半響未有應聲,我靜靜站著,等著下文。
“丫頭,你恨不恨朕的?”
“宜家不敢。”
“拿鳳蕭聲和鎖兒逼你,實在是朕無奈之舉。但是朕真的希望……希望你與祈陽,真能夠替朕守著這朝祈江山。”
“父皇……宜家恐怕……”
“盡你的力吧。”車內傳出的聲音頓了頓,“盡力理解我身為父親為親子著想的心意。”
這一句話,他用了我,而不是朕。
我呆立片刻,竟想不出任何言語。
“我對不起祈陽的母親,又把他從小送出皇宮,心裡的愧疚一直都在。我卻不能再為他做什麼,除了這個江山,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你……”
“……”
“宜家丫頭,朕的這個兒子,從一開始便喜歡你,難道你看不出來?”
“父皇……我……”真的不知道,看不出。
“方宇,走吧,”車內淡淡啟聲,“丫頭,好好想清楚,你們倆的性子都一樣倔,難得有破開天明的希望,若不珍惜,便一直這樣錯過了。”
玉輦應聲而起,伴著嘩啦嘩啦的軲轆聲在月下漸漸消失。
我僵著身子,站在原地沒有半分動作。
祈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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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房間裡的燭火微明微暗。走回乾微院時,正見冷暖走到窗邊,伸手拉緊窗子,再回身,端起一個蓄滿水的銅盆。
“醒了?”我傾身坐到床邊,祈陽已經半身靠在床頭,睜著墨瞳靜靜看我。
“太子妃,”冷暖把銅盤放到床邊的矮椅上,再在旁邊平鋪上一條白色的毛巾。
這是……我偏頭,望到那根放在我手邊的毛巾,臉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