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地眨了下眼睛,這個女人真是沒話找話說,你一個連自己的四弟和七弟都分不清楚的姐姐,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何況,你口中的那個四弟人就坐在這裡,他都沒發話,你發什麼話?
心中雖這樣想,但表情還是要做的,話還是要說的,戲還是要演的。我換上一個驚愣的神色,掩口作緊張狀,腿上一屈跪在殿上:“宜家失言,請皇上恕罪。”請完罪再抬頭,義正嚴辭,“皇上,宜家不說什麼國事。但公主是您失散多年的女兒,好不容易才找回,若您現在就把嫁送出去,皇上,您要如何對得起思她想她至癲瘋的母親?況且,您的女兒,您多少會了解一些,她單純至此,如何能坐得穩皇宮後位?剛剛尋回的女兒就送出去,天下人會如何看您?”
“大膽!”皇上猛地從位上站起,疾喝出聲,“你是在威脅朕嗎?”
“皇上多心,”我錚錚抬目,毫不退卻,“宜家只是在以一個姐姐的身份,為自己妹妹的未來作爭取。”
皇上眉頭緊蹙,冷冷看我:“丫頭,你就是打算來拆朕的臺的嗎?朕要給你賜婚,你拒絕。朕要考慮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你就當場駁回。丫頭,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
語聲沉沉,毫不留情地砸了下來。我定了定神,剛要開口——
“皇上,請聽臣一言。”身旁不遠,有人掀袍跪下,帶來淡淡的書卷氣,“臣認為,此事還需再議,不僅要徵求公主的意見,還需要問一下後宮多位娘娘,畢竟,兩國聯姻可不是小事。”
“惟遠?”皇上沉聲開口,怒氣衝衝,“你什麼時候也成了那丫頭的人?”
一句怪異的話,在席上引了騷動。我的人?什麼叫我的人?我驚詫地轉過頭看向向惟遠的方向,見他面無表情文雅書氣的臉上,一雙眼眸正悄悄視向了某個另外的方向……而循著那道帶了一絲撫慰的視線望去,從划著金龍的金光地板上飄過,直對上的,是靜坐在几旁,表情時而惆悵時而迷茫的鎖兒。
雙目對上時,有細得幾乎摸不清的情意緩緩染開,蕩起兩個人的心裡。“趴”地一聲,我心中有根弦猛地斷開,睜大眼看著面前緩緩浸入情海的兩人。鎖兒和……向……向惟遠……不對,為什麼鎖兒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沒有跟我說?
“皇上,請不要動怒,”一直沒插話的原寂軒終於開口,一出聲便是和悅宜人,打破了聖怒之下的壓抑,“宜家姑娘與這位向大人說的頗有理,在下想,可能這事還需要斟酌一下。北易也不會相逼,皇上與公主可以再好好考慮一下。只要在在下離開之前有一個答覆便可。”
皇上略一頓身,坐回椅上,指尖在椅旁輕敲出嗒嗒聲,響在寂靜的殿中尤顯突兀。
“罷了,”龍顏上目色微斂,有些無奈,“既然此事多有疑義,便容朕再作考慮吧。這些天,便請貴客們暫且居在城中行宮了。”
“多謝皇上,”原寂軒斜起唇角,聲音輕滑地在夜色中飛散。淡淡向我投來一記眼色,眸中挑釁之意滿滿,“在下……靜候皇上佳音。”
天琳宮,藍水軒亭內。
玉明將亭子四周的竹簾放下,隔了夜裡幾陣冷風:“公主,奴婢在外守著,公主與姑娘可放心說話。”我點了點頭,朝四周望了一眼,這裡四曠空寂,一眼掃過,有人沒人一清二楚。我轉頭看向坐在精緻座榻上,邁步上前握住她略顯冰涼的手,定定看她嬌麗的面容,鄭重開口:“鎖兒,你跟向惟遠究竟是什麼關係?”
鎖兒有些怔愣地開頭,面上飛過一抹疑人的嫣紅。我狠狠眨了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你不說,我問你,你只要點頭搖頭便好。”
玉色眸子靜靜地盯我,眼神慢慢溫暖下來,輕輕點了點頭。
“你喜歡向惟遠?”
耳廓染上了紅潤,她似是猶豫似是惆悵,終於臻首微點。
“你們……兩情相悅?”
女孩臉上紅暈更甚,小女兒嬌態盡露,我嘆了嘆氣,看著那雙有些羞意的杏眼,看著那如同梅色的唇,我有些啞然。緩蹲下身,我扶正鎖兒的頭,認認真真地開口:“鎖兒,兩情相悅,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我定定看著她如之前一樣讓我驚豔的容顏,真是快呢……轉眼之間,我在這個世界已經度過了六個春秋,我愛過了再失去,而當年跟我一起落入的女孩,在經歷了比我多上千百倍的磨難之後,終於有機會嚐到什麼是愛。
“鎖兒,”我笑起來,伸手抱住她纖細的脖頸,“好好呆在宮中,什麼也不要做,姐姐……不會讓你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