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氣橫秋。
“聽說年老的人,就很愛自以為是。”他知道她也沒睡,在月亮的光芒印在了他們的被褥之間時,他輕輕地在她耳邊說了這話,“就好比我們從不推翻我們以前所認定的。”
就如同他們從不能重來一樣。
“終不是赤子之心了,”賴雲煙閉著眼睛輕輕地道,“瑾泓,我們再能欺騙於世,也不能欺騙自己。”
活到她這份上,如果自己都不能對自己坦承,那麼就真沒什麼意義了。
“如此,為難的也只是你自己。”魏瑾泓笑了笑,伸過手給她掖了掖被子,“不過你喜歡,那就按你的法子來。”
賴雲煙含糊地笑了笑,這一次,她真的睡著了。
要說這幾年沒有改變,還是有改變的,那就是漸漸地也忍受得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了。
不愛他,不恨他,時間久了,他像是一個熟悉的朋友,說不上好與壞,但能說說心裡話。
也許處得好了,等到後面的路程,他們還能攜手並肩,各自為對方擋擋災,活到最後頭。
**
“長兄,大嫂。”這日一大早,在啟程之時,魏瑾榮與魏瑾勇過來請安。
“長兄,”請安過後,魏瑾榮肅了臉孔,與魏瑾泓道,“伯昆叔有事與你一談。”
“嗯。”魏瑾泓揮袍起身,扶了賴雲煙與她一道。
“妾身也去?”賴雲煙柔聲與他道。
魏瑾泓點了頭,扶了她出了帳門,只得眨眼,二十來步路就到了祝家族長祝伯昆的帳蓬。
這時祝伯昆帳內已經有族人迎了他們進去,年長魏瑾泓不得幾歲,但輩份委實高魏瑾泓於一輩的祝伯昆看著他們夫妻笑道,“這次可一道來了。”
說著,對著淺淺一福就微笑不語的賴雲煙笑道,“賢媳,可盼得你隨瑾泓來了。”
賴雲煙搭著魏瑾泓的手在下首坐了,落落大方地與祝伯昆道,“我在家裡頭都聽瑾泓的,他讓我來我就來,伯昆叔要是覺著哪日想見著小輩見不著了,問他的不當之處就是。”
說著,嗔怪地笑蹩了魏瑾泓一眼,怪他管得閒事多。
魏瑾泓聞言微微一笑,朝祝伯昆看去。
他這妻子不比旁人,背後有著賴任兩家,現今宮裡頭,賴家女還生了個皇子,皇帝在她走前還給她封了一品的誥命,現今在祝伯昆面前做得姿態足一點,也無大礙。
“這嘴……”祝伯昆啞笑,“跟你舅父一模一樣!”
他不斷地搖著豎起來的手指,笑著道,“今天聽到你這翻說話,才知你血脈裡還真是流著任家的血。”
“哪敢擔當起您的說法,”賴雲煙笑意吟吟地看著面前稱中年美男子的祝伯昆,笑得甚是婉約,“我任家舅父的能幹,伯昆叔也是知情的,能撐起任家這幾十年重擔,舅父的能力豈是我這等無知婦人所能比擬的,是伯昆叔太高看我這個小輩,拿我跟舅父比了。”
如果賴雲煙這是在京中跟他所說的,祝伯昆還真要面色變上一變不可,但他們已經遠離京中,跟誰撕破臉,也萬萬不可與這同行之列撕破臉,他側眼過去看魏瑾泓笑而不語,嘴上也笑著若無其事地答道,“你們總歸是一家人不是,多少是有些像的,賢媳就別太謙遜了。”
這話要是在京中說出,真落在了那心比肝小的任家寶耳朵裡,肯定少不了要找他麻煩。
但現在遠離京中了,這賴氏背後的勢力頂多有著一個魏家,還與祝王軍隊有著一點關係。
但這能如何,他還是祝王妃的親叔!
“是。”賴雲煙微笑。
“瑾泓……”祝伯昆這時清目朗朗地看向魏瑾泓。
“您請說。”
“魏大人,議事的話……”這時,祝伯昆身邊的二師爺站了出來。
“於我內人的面也可說的,內人向來與我同位。”魏瑾泓淡淡地道,這時朝得祝伯昆一揖,“伯昆叔請說。”
“叫你前來想跟你所說的是,”祝伯昆淡淡地笑了一下,掃了這對看似恩愛的夫妻一眼,繼續淡然地道,“今日趕路可能讓馬車快一些,我看依前兩日之勢,這馬車可趕上一趕,能省不少時辰。”
“兵馬之事不可急,”魏瑾泓搖了下頭,道,“這些事我們先前已商量過了,這時再行更改,也於後面的行程有礙。”
“不過是到了水源之地再多歇一會就行。”祝伯昆慢慢地說。
“歇得久了,人就怠了,還是按計劃之意行事罷,您看如何?”魏瑾泓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