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又開始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從手把手教劍的過去,到你追我趕的現在。
無時無刻,祈盼被一個人多看一眼。
用滿手劍繭,想換取一個眼波。
等天氣再度冷下來,顧懷昭養好一身皮肉傷,才知道應雪堂下山遊歷去了。
紫陽山弟子學藝小成的時候,往往會擔下幾個差事,到山下歷練一番。應雪堂在年輕一輩弟子中鶴立雞群,又肩負眾望,下山更是常事。
只是過去應雪堂都會託人給顧懷昭留下口信,說是去挑一個不入流的匪寨,抓兩三個採花賊,三五日便回云云。然而這一次,顧懷昭在山上毫無音訊地等了兩個多月,仍等不見應師兄回山的訊息。
他實在按捺不住,趁著年關俗家弟子回鄉探親的長假,也一個人下了山,往應雪堂去的南邊尋去。由於身上沒幾兩碎銀,顧懷昭有時撘一搭順路的牛車,有時在村驛租匹瘦馬,大多時候都是自己步行。
他一路拿麵餅充飢,也自己煮些野菜,靠著打聽到的零零碎碎的線索,從一個鎮走到另一個鎮,從一家店走到另一家店。這樣找了大半個月,顧懷昭好不容易問到有位應少俠出現在鳳城,連忙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他進城後,天已經黑的厲害,街道兩旁只有幾家店還在開門做生意。顧懷昭連問了幾家門面乾淨的客棧,都找不到要找的人,只好又出了門,往街上一家最大的客棧走去。
劍似生平12
一進門,就看見裡頭擺設闊氣,一樓清一色地放著紅木桌椅,臨近打烊,不少椅子都翻過來扣在桌面上,只有最裡面的幾張檯面還有未散的飯席。顧懷昭匆匆一看,發現那幾人都衣著華貴,腰間配著寶劍,不敢多看,直接招來小二,壓低了聲音問了句:“你們這裡有位姓應的客官嗎?他相貌堂堂,身高比我高出大半個頭……”
小二一聽,臉色忽青忽白,止不住地往客棧一角撇去。顧懷昭順著他視線一望,才發現角落一桌,有位男子身形像極了應師兄,只是那人披著一件華貴的黑色貂皮大氅,襯得氅下的白衣發著瑩瑩白光,落在肩上的長髮比如墨貂皮還要黑上幾分。在顧懷昭印象中,應雪堂總是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弟子服,落雪時節才多披一件靛藍披風,從來沒有穿過這麼好的衣服,一時間竟不知道要不要上前看個究竟。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邊的酒席已經散了,一行人繞過花樽,上了二樓。顧懷昭正要追過去,摸摸兜裡的盤纏,又打起了退堂鼓。
他一個人出了客棧,使了個壁虎遊牆功翻上二樓,在窗框留了暗號,輕輕敲了幾下窗戶,然後腳一蹬牆,退得遠遠的,自己尋了棵僻靜的老樹爬上去,開始抱著劍等人。
等到半夜的時候,應雪堂才循著標記找了過來。
應雪堂身上穿著一件白色布袍,下襬染著僕僕風塵,笑著問:“師弟怎麼來了?”
顧懷昭見他絕口不提客棧裡的事,哪敢多問,只支支吾吾地說:“看你一直沒回來,我下山看看,給師兄打個下手……”
顧懷昭也知道自己來得莫名,每個字都囫圇含在口裡,若不細聽,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
應雪堂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也不再細問,只說:“師父交代我做的幾件事已經做好了,是我自己想在山下多呆幾日,赴幾場比武之約。”
顧懷昭聽完這句話,過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才說:“應師兄有其他……比劍的人,那很好啊。”
應雪堂淡淡一笑:“紫陽山偏居一隅,下了山來,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顧懷昭想到這些日子,應雪堂再沒找過自己鬥劍,恐怕以後也不會找了,一時不知要如何接話,只好杵在那裡。
應雪堂見他不動,又提起別的事:“師弟該回去了吧?”
顧懷昭怔怔反問:“我礙著應師兄做事了?”
應雪堂只是笑:“那倒沒有……”
顧懷昭大著膽子說了一句:“那我跟著應師兄,也學學本事!”
應雪堂淡淡說:“我不喜歡有人跟著。”
顧懷昭笑容僵在臉上,過了好一會,也猜不出剛才這一句,是應雪堂當真說了,還是自己的心魔作祟,生出的幻聽。他顫顫巍巍地從樹上下來,理了半天衣服,低聲說:“我明白,那我先回紫陽山,等師兄忙完回去,我們再一起切磋比試。”
他低著頭,也不知道對面應雪堂是何種神情。過了半天,忽然聽見應雪堂語氣一改,極柔和地說:“懷昭師弟好像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