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砂石的路上滾了幾下,等停住時,胳膊肘和膝蓋就隱隱透出點紅『色』,儼然已經擦破了油皮。
展鴒本能的想去攙扶,可那孩子抬頭看過來的眼神卻讓她生生停住腳步:
驚訝,憎惡。
這麼點兒大的孩子,又跟他們素未謀面,哪兒來的這麼大怨氣?而且驚訝什麼?
正百思不得其解,伴著一陣雜『亂』的腳步,後頭又竄出來一箇中年女人。
因大慶朝的普通老百姓本就有些顯老,而常年經受海風摧殘的漁民更是雪上加霜,展鴒實在沒法兒判斷這個女人到底多大年紀。
她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藍『色』印花布衫,因為疾走而導致的頭髮蓬『亂』、面『色』『潮』紅,胸膛也劇烈起伏。
看見地上的小胖子之後,她驚惶不安的表情瞬間平和許多,又神『色』複雜的瞧了瞧展鴒和席桐,似乎是對眼前這種情況有些驚訝,然後上前一步,衝小胖子伸出手,“起來!跟我家去!”
那黑小子卻在地上狠狠蹬了蹬腿兒,大聲嚷嚷道:“我不走!”
說完,竟又指著展鴒和席桐,理直氣壯的喊道:“他們把我撞倒了,賠錢!我要吃肉!”
展鴒&席桐:“……”
啥玩意兒?他們這是被碰瓷了?
聽聽這臺詞,瞧瞧這反應,再看看臉不紅心不跳撒謊的本事,業務挺熟練啊。
除了自家媳『婦』兒,席桐並沒有太多憐香惜玉和尊重弱小的心,當下用腳尖麻溜兒的劃了道線,然後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非常認真的闡明事實,“這位大嫂,我們就站在這裡一動未動,後頭的腳印可以作證,令郎確實是自己摔倒的。”
他們有錢是不假,偶爾也愛管點閒時也是真,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要隨時隨地被人訛!
這一帶都是砂石路,走過必留痕跡,席桐劃出來的那道線簡直跟人生起跑線似的清晰,讓人無從狡辯。
那女人臉上的紅『色』進一步深刻了,也不跟他們說話,只是直接上前,死活將兒子拖了起來,“跟我家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然而那黑胖小子不願意走,兩條短粗的腿兒都拖在地上,拼命地掙扎,在砂石堆兒裡留下兩條深深地溝壑。
“我不走,我不走!你憑什麼說我丟人現眼?我爹是英雄,英雄!”
“他們都欠我的,欠我的!”
“我要吃肉,你給我買肉!我不走!”
“啊啊,你放開,我爹是英雄……”
變著調的喊聲漸去漸遠,留下展鴒和席桐面面相覷。
怎麼還跟英雄扯上關係了?
稍後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一聽他們要胡瓜,二話不說就應了,又親自拿著筐,帶他們去菜園,“自己挑,你們都是俊俏人,也挑些個俊俏的才不辱沒了。我家那死鬼原先跟人侍弄過菜蔬,如今家中一應瓜菜倒不必外頭買去,你們自己去瞧瞧,但凡有適口的,且都多多的摘些家去。”
他們一家人都很是本分,兩個兒子老實,男人也甚少出去應酬,唯獨有一點:太摳了些,還喜歡自己偷著攢錢,只是也不花,反正也不知道攢了能幹嘛。
王嫂子常年跟人抱怨,只是誰也猜不出她家男人的想法,故而也只是抱怨罷了。
誰知前兒這位俊俏的客人隨口說了個地方,王嫂子家來一翻,果然找著了!登時歡喜的瘋了,只恨不得將他們兩口子當恩人供起來。
展鴒還想給錢,給王嫂子虎著臉死命按回來,“你幫了嫂子這麼大的忙,吃點兒菜算什麼?不怕說句你們惱的小氣話,便是一天三頓供應,你們能在這裡住多久?夏天結的又快又多,我們自家平時吃不完也是送給左鄰右舍,這又值什麼!”
大部分人家裡也都或多或少種點菜,不過大多品種單一,而且長得也遠不如他們家這樣豐碩,每每送給旁人,也很有點驕傲。
跟痛快人打交道就是舒服,既如此,展鴒也不強迫,便跟著笑道:“嫂子痛快,我也不行那小家子氣了,不過過兩日我做了月餅,一定給你們送來些嚐嚐,你們也千萬莫要推辭。”
“不推辭,不推辭!”王嫂子歡喜極了,“這幾日都聽說了,你們家裡是開大酒樓的,手藝好著哩,我們盼都盼不來,哪裡有往外推的道理?”
這兩天好些人去他們院子裡做客,人家回回不落空,次次擺出精緻點心來,香的甚麼似的,但凡吃過的沒有一個不滿口誇讚,便是家來了還要三番幾次的說呢!
說也奇怪,都是人,都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