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麼,上山下海這種事兒就是靠天吃飯,本也是腦袋別褲腰,指不定什麼時候出點什麼事,大家入行時就該有心理準備的,活著是命大,死了是老天爺叫你走,不得不走,誰也不會說什麼。
你家男人沒了,大傢伙都挺同情,也願意幫襯,可你轉頭說出這些話來,就不地道了吧?
都是九死一生出海的,怎麼一轉頭,我們就欠你家男人一條命了?
天下可沒有這一張口就來的天大的人情!
打從那女人說了這話之後,原本還跟她家走的挺近的都陸續翻臉,漸漸地也就不往來了。
“本以為她這麼說說也就罷了,年紀輕輕守寡不好受,大家吃些虧也認了。可沒想到,她竟也是這麼跟她兒子說的,”王嫂子一拍巴掌,也很是無奈,“這可真是要了命!”
席桐有些不解,“當時那孩子也該有七歲了吧?按理說記事兒了,怎麼,一點疑『惑』都沒有?”
他們家展鶴才四歲的時候記事兒就記得叭叭兒的,七歲的孩子放到現代社會少說也是二年級,早就該有記憶了吧?
“誰知道呢,”王嫂子唏噓道,“外頭不管誰說什麼,那小子是一概不聽的,見天嚷嚷著那些人的命都是他爹救的……大家不好跟個孩子一般見識,只是不做聲罷了。可那孃兒倆如今竟也不大正經過日子了,當兒子的滿村兒『亂』跑,只往人家身上撞,蹭一下就要吃要喝,不給就鬧,當孃的只是裝聾作啞,聞到門上去也只是一推四五六!”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
展鴒和席桐聽得目瞪口呆,覺得開了眼界,不由得端起碗來默默喝水。
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沒想到統共才十來戶,撐死了百十號人的小小漁村,竟也有這麼多匪夷所思的故事。
好不容易遇到王嫂子開了話匣子,展鴒趁熱打鐵,又裝作無意的提起那被村民排擠的姐弟倆。
那對姐弟似乎是這裡的禁忌,誰也不願意主動提及,過去幾天展鴒想盡了辦法跟大家套近乎,大家也都很配合,什麼都愛聊,可每每一到這個話題就齊齊閉嘴,打死不開口,還反過來勸她也別多問,生怕沾染晦氣。
也就是跟他們投緣,且王嫂子也是個頗有俠氣的正義之輩,對此事早有微詞,沉默片刻,這才長長的嘆了口氣,“真要說起來,那母女倆可不如這姐弟倆了,好歹人家還肯拼命幹活呢!便是誰家裡有頂樑柱大男人,也未必會做的比那兩個孩子更好了。”
賣命勞動,辛苦過活的人,總是值得尊重的。
席桐也裝作很是不解的問:“那姐弟倆瞧著也非大『奸』大惡之輩,小小年紀,怎的就招惹旁人不同快?”
他們雖然聽趙老三說過首尾,但那畢竟也是一面之詞,若要替人解圍,還得全面瞭解了才好出手,不然只怕最後自己先成個笑話。
“也是造化弄人,”王嫂子唏噓道,說著還朝窗外瞧了瞧,確定沒人之後,這才繼續道,“你們不知道,那姐弟倆的爹姓李,原本是我們這一帶幾個村子有名的俊俏後生,又聰慧能幹,腦袋瓜子好使著呢!許多大姑娘都很中意。村裡原來有個老人,甚是有威望,愛他的天賦人品,收了做徒弟。後來不出幾年,徒弟學的本事比師父都大,當師父的反而要靠著徒弟吃飯,外人誰不羨慕?那老人有個孫女,十分愛慕那姓李的,老頭兒也想撮合這門親事,誰知姓李的也是個犟種,前後提了兩回都拒了,轉頭竟另從外頭帶回來一個女子!”
展鴒和席桐齊齊吸了口氣,覺得這故事從頭到尾都充斥著言情小說必備的濃烈狗血氣息。
“那老頭的孫女要死要活,師徒倆也鬧僵了,至此老死不相往來。”王嫂子嘆道,“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好人不長命,誰能想到,那夫妻兩個兒女雙全,孩子又好看又伶俐孝順,正是要共享天倫的時候,竟一下子都沒了!”
“……老頭兒又急又氣又痛心,大罵那女人是個妖孽,又罵剩下的這兩個孩子跟他們的娘一樣是不祥之人……他威望甚高,說的話連村長都不敢反駁的,結果這麼多年下來,竟漸漸成了真的似的……去年老頭兒到底是熬死了,可這些話卻還是繼續傳下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的多了就成了真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哪怕一開始不信這說法的村民,只怕也將其當成了真的。畢竟誰也不敢拿著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冒險不是?所以乾脆就犧牲兩個無關緊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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