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腦袋裡轟的炸開一個響雷,眼睛一點點瞪圓了。
啊啊啊啊郭先生?!
是,是那個郭先生?!
他們來不及細細品味那對老夫『婦』丟過來的憐憫眼神,也連滾帶爬的衝了出去。
然而已經晚了。
就見剛還只有寒風和白雪的空曠院落內已然人山人海,無數素日清高的不行的學子們都顧不上什麼儀態,推推搡搡,紛紛跳著腳,扯開嗓子大喊:
“郭先生,郭先生!學生乃江西餘仁仲,餘仁仲啊!”
“學生蘇州蔡仲,已經在此恭候先生兩月有餘!”
“兩月算什麼,我都等了三個月了,先生,先生啊!”
孫招遠等人倒抽冷氣,也學著狠命蹦了幾回,然後除了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幾個人恨得想抽自己幾個耳刮子,左看右看,周全乾脆捲起外袍,笨手笨腳的爬上路邊一顆歪脖子樹,然後努力伸長了脖子,拼命往裡頭看。
不同於他打小田間地頭長大,孫招遠等人都不大會爬樹,雖心癢難耐,卻只好在下頭虛扶,又忍不住問:
“看見了麼?”
“是郭先生麼?”
“果然是郭先生麼?!”
“那藍家的大公子可在否?”
其實此刻周全已經手腳麻木凍得不行,不過還是捨不得下來,又使出吃『奶』的力氣看了一回,終於狂喜。
“看見了,看見了!”
“先生果然好個風姿!”
“哎呀,裡頭好些巡邏隊的人攔著,藍家大公子……我卻不認得。不過那兩位該是掌櫃的賢伉儷,剩下兩名孩童……啊,那莫非就是大公子?唔,另有兩人甚是威猛,不知啊,他們瞧見我了!”
話音未落,周全就哆嗦著從樹上掉了下來,嗷嗷叫著摔入一尺多厚的雪堆裡。
眾人七手八腳的去攙扶,卻聽人群發出一陣昭示著結束的拔高的呼喊之後,又變成了遺憾的哀嚎。
“諸位安靜,安靜!先生連日趕路,已然十分勞累,請諸位稍後有序排隊,將帶的卷子都放到這裡來,先生會在三日內抽取幾篇文章品評。不要擠,都不要擠……”
啊?!
周全等人先是一愣,繼而一陣狂喜,都顧不上許多,又連滾帶爬的衝回房間,翻箱倒櫃的將不久前才整理好的行李翻了個底朝天,好容易才挑出幾篇最滿意的來,又一陣風似的衝了回來。
他們回來的時候,現場人群已經散了個七七/八八,只留下依舊警惕的巡邏隊,以及滿地……鞋襪帽子。
幾名穿著制服的員工揹著筐,左手掃帚右手夾子,熟練地將地上的雜物蒐集到一起,準備送到失物招領處去。
孫招遠等人恭恭敬敬的交了卷子,又朝著郭先生消失的方向拜了兩拜,這才懷揣著滿滿的忐忑和懊惱回到餐廳。
方才還幾乎空無一人的餐廳重新充滿了激動萬分的學子們,那兩廣杜清明也回來了,此刻的他紅光滿面,正在同伴們的簇擁下侃侃而談。
“虧著我跑得快!便是頭一批看見先生身姿之人!我說了我的名諱,他老人家回應了!”
有人主動脫下來一隻鞋,叫杜清明趕緊把那隻在雪地裡凍得通紅的光腳包裹起來。
眾人不免十萬分的豔羨,又爭先恐後的問,先生同他說了什麼。
杜清明顯然仍處於激動之中,他的臉紅的不正常,兩隻手都在打顫,狠狠喝了半碗姜棗茶,這才以一種極其夢幻的口吻道:“先生瞧了我一眼,說了個嗯。”
他和眾人一同發出長長的“哇”“啊”之類的驚歎聲,然後在無數羨慕和嫉妒的視線包圍下,再次顛三倒四的表達著自己無法平息的亢奮。
“他老人家許多年不對外收徒了,也不愛評論文章,誰知今日竟主動要卷子了!”
還,還對他說嗯!
只不過是丟了區區一隻鞋,又被人踩了好幾腳而已,值了!
沒人覺得杜清明的狂熱不正常,相反,他們非常想要取而代之!
那可是文壇泰斗郭先生!
餐廳內充斥著熱烈的氛圍,所有人的話題都在圍繞著剛才“驚鴻一瞥”的郭先生和藍大公子進行,他們幾乎是絞盡腦汁,用已知的最好的詞彙來對他老人家進行褒揚和稱頌。
如果展鴒和席桐這兩個來自後世的人在場,那麼必然會很自然的聯想到一種文化:
腦殘粉!
此時此刻,一家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