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惠掙扎著欲起床行禮,朱文燁趕忙幾步上前按住了她,道:“華兒不必多禮,趕緊躺著便是。”
朱立軒早就下榻行禮,朱文燁隨聲應了,便將他打發了下去。朱立軒是不想走的,但見朱文燁從玉樹手裡抱過了嬰孩,他眉頭一垂,就應聲退了出去。
朱文燁抱孩子的手法十分生疏,簡直是有些僵硬的,孩子不舒服,想必是活潑性子,又手舞足蹈起來。但因為張嘴卻是沒聲音,他這般摸樣反而顯得乖巧可愛。
榮惠默默,她心裡是不好受,但月子裡流淚傷身體,這種難受她忍得住。但她得表露傷感,於是露出彷徨失措的摸樣,愣愣道:“陛下……咱們的孩子,他不能說話。”
朱文燁微怔,一手抱著嬰孩,一手緊握榮惠,面上有十分的哀痛,待開口時,幾欲哽咽:“華兒,他雖福薄,但也是你我的親生孩兒。朕待他之心,不會有絲毫偏頗。”
承諾不會偏心,但卻不是積極救治。
榮惠心嗤一聲,又細細打量了朱文燁一眼,那哀痛倒不似作偽,也許他是真的痛心。但他痛心的不是兒子有啞疾,而是痛心他自己的處境,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敢留下罷。
榮惠明白,這是職場的殘酷,她理解,這是工作形勢所逼。但再明白,再理解,也越不過她自己的心,那裡,如今裝著的只有她的皇兒,還有讓她敢於迴護皇兒的薛家。
她皇兒吃著啞巴的苦楚,是為著誰,是為著什麼,她一刻也不敢忘。
榮惠的失神,看上去顯得格外虛弱憔悴。朱文燁心生不忍,攬住了她,在耳畔輕道:“華兒,朕聽產婆與醫女說了,你這次雖然是受驚早產,但卻並沒傷到身子根本。以後,咱們還會生個健康皇兒的。”
以後?健康的皇兒?
饒是明白職場虛偽作秀,榮惠此時也只差冷笑出聲,微微牽動的唇角倒真是有絲喜色。是了,朱文燁此時能厚顏無恥的說出這等違心之言,也是因為榮惠的一切偽裝得良好,他並沒生疑。
榮惠伏入他的懷裡,垂下眼眸,悲痛道:“陛下,太醫說,咱們皇兒之所以出世就帶有啞疾,是因嬪妾懷孕中毒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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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燁一愣,榮惠抬起頭,眸中水光湧動,道:“嬪妾懇請陛下為咱們皇兒做主,一定要還皇兒一個公道,不能叫他白白吃了這樣的苦楚!”
朱文燁目光變換,艱難的啟唇,沉痛道:“華兒放心,若真是毒藥所致,朕一定會嚴懲元兇,與你一個交代。”
榮惠點點頭,面上仍是悲痛,這份悲痛不是作偽。元兇會獲得嚴懲的,會有人給她和皇兒,還有整個薛家一個交代。
朱文燁不知該再說些什麼,遂環顧四周,道:“華兒,鹹秀宮老舊,此廂房又狹小不堪,實在不該久留。靜安宮雖然佈置得宜,但到底也有些偏遠了,華兒搬去延禧宮吧。那裡與承慶宮近,朕也可常常來看看你與皇兒。”
延禧宮在建寧宮之後,距離承慶宮自然十分之近,延禧宮也和建寧宮一樣,是完全空置的。建寧宮是因為中宮之位懸空而空置,延禧宮則是因為皇貴妃之位懸空而空置。
言下之意如此明顯,榮惠的目光忍不住晶亮了一下,聲音卻是幽幽的:“陛下,嬪妾是無福之人,產下有啞疾的皇子,不堪晉位。”
“胡言亂語些什麼。”朱文燁低下頭,在榮惠的髮間落下一吻,聲音格外溫柔:“華兒,皇兒啞疾不是你的過錯,而且,祖宗規矩只說誕下皇子就連晉兩級。如今你是華妃,兩級之後便是皇貴妃,怎麼就不堪晉位?”
話說到這份上,可見老闆是真心要為榮惠升職。
皇子有啞疾不影響他娘晉位,但卻肯定影響他與皇位的緣分,從古到今,有病弱皇帝,可沒啞巴皇帝的。如此,朱文燁雖然沒能如願除去皇兒,但到底除卻了潛在的威脅。薛家又一直表現乖巧,與心病相比,那一個皇貴妃的封號,也不值什麼了。
榮惠心裡對朱文燁這種自以為是的補償不以為然,但為了後事的順利,她從善如流的謝了恩。
朱文燁的旨意一下達,宮人們辦事就極為有效率。
次日晴好,十分適宜遷居,臨走前,錢婕妤與楊才人連番在榮惠跟前照料,殷勤無比,對著說不出話來的三殿下,也是妙語連珠,贊得天下有地下無。
不只她們兩個,其他的宮妃們也多有來探望的,皆是如出一轍,私底下不管如何腹誹,面上都是恭維奉承,低聲下氣,很有伺候未來老闆娘的架勢。
榮惠昨日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