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降低了防心,這一個多月來,已經不再叫傅祿海親自送補湯來,而是叫他的徒弟高德子來送。
也是,傅祿海身為大總管,朱文燁自有許多用得上的地方。對於榮惠這種大局已定的人,是不用再花費多少心思了。榮惠自嘲後,卻沒多少其他的心情,反而高德子與玉樹的事更能讓她提起興趣。
於是,高德子頻頻在靜安宮逗留,送玉樹好些玩意兒還有吃食什麼的。甚者,他還機靈的向榮惠若有若無的透出些朱文燁的喜好來示好,彷如在丈母孃面前表忠心
一般……
玉樹聽了這話,臉上大紅,羞窘道:“娘娘說什麼呢!”
榮惠緩了緩,深深看了玉樹一眼,忽然道:“說起來,我以為你會喜歡蕭太醫才是,畢竟你們都喜愛醫術。他說起你來,也是心存欣賞的。”
玉樹聞言卻是鎮定下來,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蕭太醫非是一般太醫,出身貴重,奴婢高攀不起。”
“胡說,你蕙質蘭心,醫術便與蕭太醫比,只怕也不遑多讓……”榮惠皺起眉,正要說上幾句,玉樹卻疾聲道:“奴婢不願為小。”語氣是十分堅定的。
榮惠微微吃驚,但旋即便想起,玉樹的娘也曾是薛家哪房少爺的通房,後來娶進門的正房不喜,尋了由頭將玉樹的娘配到了外圍花房的小廝。
玉樹的娘能做了通房,那原本肯定也是服侍少爺的大丫鬟之流,就算不做通房,配人也必是總管、賬房這類。而後不僅沒做成姨娘,反叫配了府中無權無勢的小廝,打發去花房做活,實在是折辱了。
玉樹見榮惠臉色變了幾變,以為她不悅,解釋道:“奴婢知曉娘娘是真心為奴婢打算,是奴婢不識抬舉,只是奴婢真的不願為小……奴婢笨手笨腳,服侍不好正房太太。”
榮惠一愣,玉樹配香調藥都是高手,分毫必爭,其實笨手笨腳的人,她這麼說,不過是心氣高,不願服侍正房吧。
榮惠不語,玉樹說著說著便跪下來,垂首道:“奴婢不求富貴,只求一心人。請娘娘憐惜。”
不求富貴,只求一心人。
榮惠心中有東西被打亂了,恍惚間腦中嗡嗡作響,她忽然很羨慕玉樹能毫不猶豫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半響榮惠才回過神來,心下自嘲道:她也是個女人。誰不想有個一心人呢,是不是富貴也無甚所謂,只是……這個人不能是自己的老闆,更不能是殺子仇人。
一想到這裡,榮惠彷彿被潑了一盆冰水一般被澆得清醒了。
風月之事和身家性命相比,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她扶起玉樹,溫聲道:“你跪什麼?我不憐惜你,誰憐惜你,你便是不給蕭太醫做小,我也必想法子讓你做了他的正房太太不可?你好好一個姑娘,卻選了高德子,你可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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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樹順勢起身;面無波瀾的道:“娘娘抬舉奴婢了,哪有什麼想不想清楚的,高德子雖是內監,待奴婢卻十分上心。”
榮惠見她如此說,便略是釋然了,也好;不能同床也好過同床異夢。於是她轉了話頭,道:“回頭把糖連同這瓷瓶裡的藥粉一齊給蘇娘送去。”
玉樹一滯;不由輕問:“照蘇總管的意思,麗婕妤的吃食已經被西太后親送了;只怕不會輕易吃御膳房的東西吧?”
榮惠冷笑,道:“哪有無縫的蛋,我們不也是銅牆鐵壁的防範;還不是被叮進來了。”
玉樹點頭稱是,轉身便去了。
燕京的十一月不比南地,很是乾冷刺骨。宮中的宮女內監們陸續換上臃腫的冬衣,隔著白茫茫的空氣看過去都是一團團的人。這種寒冷的天氣榮惠最是不喜歡出門的,捧著個暖暖的手爐在宜然堂裡看書聽事才是好事。
不過事與願違。每日早上建寧宮例會,榮惠雖身懷六甲,卻從不敢缺席。
人一旦有了明確的目標,總是格外的有動力。
和之前不同,這日榮惠的輦轎旁跟著走的還有一個錢才人。
錢才人是通透人,收了榮惠的東西,自然就曉得深意,次日裡就送來親手做的吃食來謝賞。曉得送吃食雖然親近,但到底微妙,便和榮惠分而食之,是個靈醒人。
既然錢才人識趣,榮惠自給她機會,不時在言談中透漏朱文燁的喜好,又時常在朱文燁會來的點將錢才人叫來作陪。從高德子那聽來的,有關朱文燁的去向,也經常告知錢才人。
一來二去的,見的多了,十天半個月下來,就被翻了牌子,晉了錢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