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細細的鳥喙輕巧地梳理著翅膀下細柔的羽毛。鳥羽上沾落了三日的風塵,細細的趾骨上,還多了一塊細小的銀紫色印記。
三日之前,憐吟親自將一張極輕薄的蠶紙藏在鳥兒的身上。紙上繪著的,是離殤宮所有機關和密道的所在。
那些秘密的,隱晦的,甚至連慕容恨本人都未曾來得及全部從母親那裡得知的,離殤宮的命脈。
即使之前每日丹藥中的手腳未能要了她的性命,如今的地圖,也足以把該來的人引來這裡吧……?算算日子,要召集武林裡的正道人士,再做些準備的話,最快三四日之後,便會是離殤宮的末日吧。
呵,不知當慕容恨發覺這一切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恨我吧?
恨我入骨吧?
她本就恨我呢……
冬墨呢?
也會恨我吧……
說我虛偽,說我棉裡藏刀,甚至,卑鄙……
憐吟苦笑著,染著淡淡愁緒的眼眸輕轉,目光靜靜落在那被冬墨小心翼翼放在床邊的紙鳶上。
還記得那孩子輕撫紙鳶時的笑容,溫和的,帶著一絲隱隱的落寞。
“憐吟哥哥,今天我對主子說,希望可以一直跟隨她……”
“不求主子能給我什麼,只是想要默默地陪著她……”
“想看到她笑,很溫柔的那種,就像今天那樣。”
憐吟緊緊閉上眼,剋制自己不再去想。
不能忘了,不能忘了自己曾經在母皇面前指天立下的誓言,不能忘了南朝黎民戰刀下的痛苦□血流成河,還有桃府那朝夕相處的夥伴為救自己而失卻的性命……離殤宮是荼毒武林的魔教,慕容恨的心狠手辣自己更是早有所見……然而為什麼,一直以來覺得順理成章的事,卻在一切都木已成舟之際,讓自己莫名其妙輾轉不安起來……
是因為冬墨吧……
憐吟凝眉。
這個傻孩子,為何要愛上那樣一個人呢……
如今的晚歸,該不會是……
不,憐吟渾身一震,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冬墨一向是個守禮的孩子。
可是慕容恨呢?那個陰晴不定反覆無常的人,那個曾讓自己墮入無盡深淵的人……
不堪的記憶再一次浸入腦海,讓呼吸都變得壓抑。那種濃重的不安感越發清晰起來,讓他猶豫著,幾次想要衝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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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喬莎凝眉放下手中的書卷。
空氣中依舊混雜著濃濃的檀木與龍涎香的味道,夜已經深了,剛剛讀得入迷,一時間竟然忘了時辰。
如今亥時已過,冬墨守在角室,竟然也未曾來提醒。睡著了麼?
“冬墨。”
喬莎提聲喚了一句,屋外靜悄悄的,只餘下烈烈而響的風聲。
該不會已經睡熟了吧,那角室陰寒,可莫要染了風寒才好。
想到這裡,喬莎起了身,細白的手指撫了撫衣襬上輕壓出的摺痕。而後突然眉頭一皺,眸光冷冷地注視著房門。
“誰?”
冰冷的語氣,帶著警覺。
雖然自己早沒有了慕容恨那一身武功,可是那渾厚的內力還依然停留在喬莎如今的身體裡。比常人敏銳數倍的察覺力,讓她輕而易舉地發現了那個並沒有刻意隱藏的身影。
此刻可以來到慕容恨的面前而未有人來通傳稟報的,想必並非是璃殤宮中之人或者外處而來的賓客。而可以透過宮中重重機關眼線進到此處的人,功夫必是非凡。
這個人,會是誰?
“慕容宮主,別來無恙。”
未曾給喬莎過多思考的時間,門外的身影早已閃入了門內。
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有著無可挑剔的儀表與裝束。銀紫色的裙服,象寶石一樣閃光的絲線交織錯落,繡出精美的花紋。身後的那一件銀狐披風,銀子般亮,水似的滑,競合自己前陣子在房裡見到的那件一模一樣。
喬莎像是在夢中一樣,隱隱地,有那麼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卻又有哪裡覺得不同。
注意到慕容恨陌生而探尋的目光,眼前的人兒輕笑了一聲,輕輕摘下了臉上那精緻的銀色面具。
喬莎一直都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眼前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兒,直到那華麗精緻面具下的面容漸漸清晰,終於不受控制地血液逆流。
是她。
慕容恨的記憶中曾經反覆出現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