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靈犀卻瞧見綠衣男子悄悄把一個眉目最為俊秀的白衣男子拉到一旁,解下自己的扇墜遞上,悄悄的道,“此物雖不貴重,卻跟隨愚兄多年,望賢弟不要嫌棄。”
從錢靈犀這個角度,恰好看到那一隻白玉扇墜雖然不大,但光華瑩潤,狀若凝脂,應該不便宜了。這綠衣男子就這麼隨隨便便的送了,想來心思格外不同。
果然就見那白衣男子不肯接受,“賢兄的一番好意,愚弟心領了,只是這樣貴重的禮物卻不好接受,何況你我又不是分別,咱們還要一路同往京師的,日後自然可以常來常往,何必客氣?”
那綠衣男子甚是失望,正好同伴又呼喚他們過去,白衣男子趁隙離開,綠衣男子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又回到眾人當中。
錢靈犀看出幾分門道來了,那綠衣恐怕是個斷袖吧?可惜人家沒那嗜好。只這二人說要赴京,難道會是哪戶官家子弟?只可惜她都不認得。
“陳兄,你的大作好了麼?”
“寫是寫了,只是不好,還望諸位兄臺不要笑話。”
當這個男子聲音響起,錢湘君的臉色陡然一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屏風跟前,直直的望著對面的男子,眼中又是激動,又是不信,又是狂喜,又是遲疑。
這是怎麼了?錢靈犀見她臉色不對,迅速鎖定她看向的青衣男子。唔,生得不錯,一表人材,但眼中卻有幾分年少得志的輕浮之意。
“不錯啊!”幾人圍在他身邊看著他的大作,又是一番相互頌揚。
有人笑道,“只是陳兄此語,卻有些春情難捨,依依離別之意,莫非是在家鄉還有什麼紅顏知己,割捨不下麼?”
錢湘君聽了這話,一張鵝蛋臉頓時漲得通紅,眼中的激動更加溢於言表。錢靈犀恍然,那是陳崑玉!
“張兄說笑了,我所割捨不下的唯有家中的父母高堂而已,哪有什麼紅顏知己?”
“你可不要不好意思,縱是承認了還怕我們傳出去麼?聽說你是在錢家讀的書,那裡的女孩可也是能上學的。難道就沒有一兩個青梅竹馬?”
“嗐!我們那鄉下地方,哪有什麼紅袖添香?不過是些小家碧玉而已,真正的大家閨秀,可都在榮陽呢。”
“那陳兄此去,可得好好把握機會。可別讓太多小姐相中,到時抓破美人臉哦。”
“這話就該打了!咱們是堂堂正正的讀書人,怎可以美色作為晉級之階?”
陳崑玉雖然極力撇清,但眼角眉梢那股壓抑不住,又躍躍欲試的喜意是顯而易見的。
錢靈犀轉頭看著錢湘君,她木然站在那兒,眼神心碎象是霜打的花,全無光彩。
擔心的伸出小手拉拉堂姐,錢湘君低頭看著她勉強擠出一抹苦笑,隨即心灰意懶的任由小堂妹拖著她重又坐下,越發靜默了。
外面,這群年輕計程車子們還在就這個話題聒噪不休,陳崑玉的笑聲透過眾人,清晰而又尖銳的不斷傳來。
“……你們不知道,有些姑娘表面上看也是好的,只是略給她兩分顏色,便自以為如何如何了。可咱們身為男子,偏又不好把什麼話都說得太透。一旦挑明,她們反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真真讓人頭疼……”
“正是正是,我那表妹就是如此,成天糾纏不休,煩得不行。偏是親戚,擺脫不得。”
……
風流才子們各自炫耀著他們的“煩心事”,而曾經痴心一片過的女孩直到親耳聽到的這一刻才真正醒悟了。指尖將手心幾乎掐出血,也掩蓋不了心頭的痛。
錢靈犀看不下去了,她出了屏風,走到伺候的小廝面前,“小哥,聽我大伯說,這桐文館是談論詩詞文章的地方,為什麼那群大哥哥一直在議論女孩子?”
清靜的茶樓裡,她的童音清脆而爽朗,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不少人也覺得這群少年輕浮,早已心生不滿,此刻聽個小姑娘這麼一說,更是流露出責備之意。
“才子”們不好意思了,可又不好給個小女孩說得落荒而逃,只得借酒道歉,收斂形跡,三三兩兩散開,放低了聲音。
而此時,錢慧君在樓上等到了她守候已久的獵物。假裝自言自語,卻剛好讓剛剛上來的幾位華服少年聽到。
“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真要是如此,我情願不求名,只換些銀錢來解家中的燃眉之急就行了。”
她不屑的看著牆上的詩作搖頭嘆息,故作懷才不遇狀的離開,卻不是合群的回到樓下眾人之中,而是在樓上一角偏安一隅,以寫字作幌,等魚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