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佐在安頓好他們之後,連罵都懶得罵弟弟一句,就回去了。而自出事至今,一向柔弱的林氏還沒跟錢文佑說過半句話。
錢揚威和趙庚生都先隨著錢文佐回去,照看家裡了,錢綵鳳被接了來,跟錢靈犀作伴照顧母親,她們倒是肯跟錢文佑說話的,但每回看著她們小姐倆清澈的眼神和純真的小臉。錢文佑都覺得無顏以對。內疚萬分。
他這回丟的可不止是一點錢,是把全家所有的老底都丟光了!
錢靈犀雖然留了下來。但錢湘君的事他已經聽說了,那筆錢原本就是小女兒掙回來,孝敬全家人的。這會子還是大侄女將來如果不如意,唯一傍身的依賴了,可是現在全給他弄沒了,他得拿什麼賠給人家?
再看一眼錢綵鳳,錢文佑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竇一德為什麼會跟他說起要這樁婚事?那是因為他們家剛剛欠了人家一大筆錢!這些天的食宿費,包括給林氏請大夫抓藥的費用,全是竇一德給的。
不得不說,做商人的就是精明。竇一德沒有自己掏這個錢,他直接給了錢文佑五兩銀子,一概的花銷都由他自己結賬。在鎮上這麼些天,五兩銀子已經只剩下薄薄的幾十個銅子兒。
錢文佐這回再沒錢來支援他了,他家都給搗騰了個乾淨,還得供養兩老,替他養著一個兒子,錢文佑無論如何也沒臉去向大哥開口。
錢!他現在無比渴望的需要錢!
如果沒錢,他拿什麼還竇家的人情?如果沒錢,他拿什麼調養林氏的身體?如果沒錢,他拿什麼餵養幾個孩子?
開春的玉米才種下,等收穫也得有倆月時間,難道讓全家喝西北風去?
生活的擔子頭一次沉甸甸的壓在錢文佑的心上,把他向來的張狂壓沒了,把他一貫的豪爽壓沒了,更把他從前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徹底打消了。
看一眼縮手縮腳歪在獨輪車上母女三人,錢文佑心裡又是難過,又是自責。如果不是窮得實在無法,僱輛馬車帶她們娘仨回家豈不舒舒服服,至於讓她們孃兒幾個這麼委屈?
錢靈犀看著這個老爹愁苦下來的面容,心裡只有兩個字——活該!
這一切怪得了誰?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讓他狠狠的摔幾個跟頭,他哪裡長得住記性?私下裡,她可早就跟林氏商量好了,這個時候,誰也別幫他,等他自己想法子去!否則,總是有人替他解決問題,他一輩子也改不了那些毛病。
這邊還沒進家門,就見自家院子門口圍著不少人。七嬸老遠看見他們回來了,欣喜的道,“四哥,你可回來了,快來看看吧,有人到你們家來鬧事呢!”
什麼?錢文佑著急的推著車往家裡趕,還沒進門,就見一個婆娘舉著把菜刀衝了出來,“錢文佑,你還我的男人!你這個天殺的王八蛋,到底把他弄哪兒去了?”
這是杜誠媳婦。錢靈犀見過一次,好歹認得。跟在杜誠媳婦後面,又出來一長串人,都是些婆娘們,不是拿著擀麵杖,就是拿著做針線的剪刀之物,有杜家,也有馮家的人。個個橫眉怒目,好比廟裡的金剛羅剎。見著錢文佑就團團圍住,七嘴八舌的聲討。
“你憑什麼誣陷我家男人搶你的錢?那錢不是你自己答應給我們的麼?你說話不算話,難道還怪得了別人?”
“你還好意思去報官?連累我男人至今有家歸不得,還不知在那兒吃苦受罪呢!”
“我們一家的孤兒寡母,你管是不是?”
“各位嫂子弟妹,他要是不把人給交出來,咱們就不走了!”
“對!就不走了!”
……
“娘,您看這可怎麼辦?”聽到他們回來,悄悄翻牆出來相見的錢揚威介紹著家裡的情況,“這些嬸子大娘是一早就來了的,進了門就開始砸東西,幸虧庚生髮了火,拿根門閂把她們鎮住,才好不容易把人都趕了出去。之後我們便閂了門,哪裡都不敢動。可那些姨娘們就開始砸門,後來是三叔公過來發了話,她們才消停。可這些畢竟都是姨娘們,三叔公也不太好管,就叫來幾個叔伯在咱門外守著,正等你們回來呢,現在是去叫三叔公來麼?”
“不用。”林氏白著一張臉,冷冷的瞅著被一群婦人圍著的錢文佑,“這是你爹惹下的事,讓他自己去管。後門有人麼?沒人咱們進屋。”
錢揚威看母親氣色非比尋常,不敢違拗,推她進去了,錢靈犀和姐姐留下來看熱鬧。
錢文佑被那一幫胡攪蠻纏的老孃們鬧得焦頭爛額,黑下臉來大吼,“夠了!你們家的男人做了什麼你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