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媳婦低聲反駁了句,跟那一幫子婆姨們灰溜溜的走了。
三叔公轉過身來。看著錢文佑是一聲長嘆,“老四啊,你這回吃什麼大個虧,多少也長點記性吧。”
他走了,原本圍在這兒幫忙的村民也走了。七嬸上前安慰兩句,卻又惋惜不已,“那麼多錢就平白便宜外人了,真是可惜。留著給你們揚威娶媳婦多好啊?噯,那錢還能找得回來麼?”
她這安慰比不安慰還打擊人。錢文佑被問得徹底無語了。
錢靈犀看她爹那神色。拿胳膊肘撞了姐姐一下,示意她可以回家了。
房亮見人散去。才從人群中提個籃子出來,“靈丫,聽說你回來,我娘準備了些吃的給你。裡頭的雞蛋和紅糖是給你孃的,這是你喜歡的長魚,我都殺好醃上了。”
他說著話,把錢靈犀拉開些,悄聲問她,“聽說你和你姐原本是要去國公府當小姐的,只因為你家出了事才回來,是真的嗎?那你以後還要去嗎?”
這件事原本是保密的,但在錢湘君離家數日之後,漸漸在村中傳出訊息。房亮成天到蓮村去上學,自然聽到不少人說起。
他回家一說,母親吳氏當時就擔心起來,她倒不是要攔著錢靈犀奔向美好前程,只是覺得,如果錢靈犀真的有了這麼好的前程,那自家兒子估計就沒希望了,所以要問個明白而已。
聽錢靈犀說起再不去了,房亮這才放了心,笑容燦爛,“那過幾天等我有了空,再去幫你摸魚!”
少年也不明白,在得到錢小丫不走的確切訊息後,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連腳步也輕快了許多,滿心歡喜。
進了家門,錢文佑卻不進屋,只蹲在院中他平時用來練力氣的大石頭上慪氣。
太過分了!明明是那兩個王八蛋搶了他家的錢,憑什麼現在還來他家鬧事?難道真的就沒有法子治他們了麼?錢文佑真不甘心!
“吃飯了。”林氏不鹹不淡的在堂屋喊了一聲,錢文佑也沒好意思讓人久等,自己蹩著腳就進去了。
菜倒是很豐盛,有紅燒兔肉,有香辣鱔魚,算是見了犖腥,但飯卻是沒有的。每人面前只有一碗混著青菜的糊糊,清亮的可以把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林氏自己端起一碗,頭也不抬的道,“米缸裡的糧食就只夠吃個七八天的,從明兒開始,除了幾個孩子每天中午有頓米飯,其餘都喝粥,再往後該怎麼辦也別問我。”
錢文佑端著碗,斜覷了妻子一眼,真心吃不下去。他很想問問,家裡是否真的窘迫到這個地步了,又怕被人搶白。只有七八天了,這七八天的工夫,玉米還沒結穗子呢,讓一家子吃什麼去?
錢靈犀左右看了爹孃一眼,乖巧的配合道,“那我從明兒起去挖芋頭。”
林氏冷笑,“這個時節哪還有芋頭?前一陣子青黃不接,各家都把能刨的芋頭刨出來了,便是山裡也沒剩下幾個,你去挖什麼?”
錢文佑噎得一哽,就聽小女兒又道,“那我去挖點野菜來賣!”
“不許!”林氏立即駁回了,話是對著錢靈犀說,但那眼角的餘光卻是一直睨著錢文佑,“眼看著一天天熱了,山中的毒蛇野獸都出來了,你一個小丫頭跑到山林裡去,是去喂狼麼?再說了,你大伯早說讓你天天跟你姐過去上課的,從明兒起,你給我老實把心收了,跟你姐去上課。放了學回來,我教你們姐倆做針線,別讓人笑話你們這麼大的姑娘家,拈不動針,拿不動線的,日後又全是我的責任!”
她挾了塊兔肉到一直捨不得往那裡下筷子的大兒子碗裡,又道,“我現在身子不好,大夫說了,得好生靜養,這藥可不得斷。誰是當家的,誰就記著。”
錢文佑徹底沒了胃口,放下筷子,“我出去走走。”
錢揚威看著他爹,很是同情,正想說點安慰的話,卻被林氏快速打斷了。
端起錢文佑那碗還剩大半的菜粥,分到兩個大男孩的碗裡,“你們正長身子呢,這點粥哪夠?既然別人不吃,就別消費了。”
錢文佑站在門檻那兒回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的出門了。等聽到大門響了,腳步漸遠,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氏身上。
林氏正伸長了脖子往外看,猛地發現孩子們都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我幹嘛?”
錢靈犀笑眯眯的伸出大拇指,“娘真威武!”
“貧嘴!”林氏想繃沒繃住,嘴角忍不住往上彎了又彎,“去,到廚房把灶裡煨的幾個饃快拿出來,可不許告訴你爹!都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