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沒事。”錢湘君勉強扯了扯嘴角,但眼神黯淡,神色已然灰敗下來。
錢慧君見狀就勢道,“其實姐姐心裡難受,妹妹也明白。但這事……其實也怪不得陳家哥哥。”
錢湘君聽著訝異,這些天,無論她怎麼想,旁人怎麼說,總覺得陳崑玉是個為了功名利祿便拋棄青梅竹馬的負心人,可錢慧君為什麼說怪不得他呢?
錢慧君見勾起了她的胃口,慢條斯理的道,“姐姐請想,我們這些孩子,哪一個不得聽父母之言?縱是陳家哥哥不是這個意思,但他拗得過爹孃,拗得過祖父母麼?老人家發個話,就得乖乖去辦了,哪裡還有商量的餘地?”
錢湘君聽得怔住了,是啊,她怎麼從來沒想過?也許陳崑玉對她還是有情有義的,只是他們家對他期望太高,所以才逼得他不得不遠走高飛了。
錢慧君在一旁察顏觀色,知道自己這番話堂姐已經聽進去了。人總是不願意面對黑暗的那一面,而嚮往光明的。尤其是女孩子,更加無法接受自己會被心儀的人拋棄,所以這世間才有那麼多的痴情女子苦苦守著負心漢的故事,而錢慧君現在就要利用這一點,尋找她的“契機”。
“可是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難得有個人肯和自己說幾句這樣的知心話,無形之中,錢湘君頓時覺得和這個堂妹親近了許多,深覺自己和陳崑玉就是被大棒打散的一對苦命小鴛鴦。但少女的自尊讓她還得繼續偽裝,忍著心酸,言不由衷的說,“再說,我跟他其實也不是外頭傳的那樣……”
“姐姐,你知道外面傳成什麼樣了嗎?”錢慧君的這句話,讓錢湘君的臉頓時白了。顫抖著聲音問,“他們……都說什麼了?”
錢慧君卻欲言又止,半晌才道,“算了,也不是什麼好話,姐姐聽了也平白生氣,妹妹就不多嘴了。”
這什麼都不說比說了還糟。
如果說錢湘君的傷痛裡有五分是陳崑玉的突然離去造成的,但起碼還有五分是她對於這後果的恐懼。
幾乎大半個蓮村的人都知道,錢湘君自小就和陳崑玉交好,錢湘君甚至很早就開始以陳崑玉未來的妻子自居了,在她的理念裡,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成為她丈夫的可能性。但同樣的,別人也肯定沒有考慮過她。
這時候的婚配,來來去去不過是相對固定環境裡的幾個人,所以各家各戶差不多在兒女十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相互試探並達成初步意向了。而陳崑玉的突然離去,無疑變相的將錢湘君拋棄。接下來,她的婚事要怎麼辦,可就是橫在她面前一個巨大的難題。
若是這個時候,還流傳出一些對她不利的傳言,那足以毀了一個少女的終生幸福。錢湘君一張鵝蛋臉變得雪一樣的白,連手都開始顫抖了。
錢慧君暗自挑眉一笑,面上做出十分的誠懇與同情,握著她冰涼的手,低低的道,“姐姐,難道你就不想到他面前當面問個清楚嗎?”
問個清楚?錢湘君木然把頭轉過來,悽然道,“人都走了,上哪裡問去?再說,問了又有什麼用?”
“姐姐,你還不知道吧?從咱們這兒去東郡,一般都是到嵊州乘船。船有兩種,一種是海船,那個走得慢,在海里浪大暈得很,但好處在於不必換船,就可以一路直通東郡。二個是河船,這個比海船安穩得多,但麻煩的就是除非包船,否則就只能一段一段的往前走,整個算下來,跟坐海船的時日也差不多。”
錢慧君慢悠悠說到重點,“無論是坐哪一種船,開船都是要看日子的。上次我去嵊州的時候,無意間聽人說起,二月開遠船的日子只有一個,就選在了二十號。”
錢湘君心頭猛地一跳,二十號?那還有幾天時間,足夠她追到嵊州去了。可是她真的要追到嵊州去?
錢慧君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流露出一種奇特的迷惑之色,“女孩子這一輩子最要緊的就是嫁個好人家了,要是一旦悞了,那這輩子也就算完了。”
錢湘君一顆芳心狂跳不止,不知不覺就被她影響了神智。是啊,要是誤了終生,隨隨便便配一個販夫走卒,那她這輩子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可是嵊州,嵊州也太遠了!”錢湘君喃喃說著,已經在潛意識裡接受了這種瘋狂的想法。但殘存的理智卻提醒她一個最為實際的問題,她怎麼可能避開父母,獨自去到那麼遠的地方?
但是,錢慧君丟擲誘惑,“我爹身子不好,我打算去嵊州給他買些燕窩,那兒是港口,賣得比咱們這邊能便宜些。姐姐,你想跟我做個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