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為了這種男人操勞辛苦了一輩子,就算同為男人,他也要說句公道話——真是不值!
張氏帶著小兒子到了唐家,卻見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進來了。
堂屋裡還亮著燈,卻不是在擺年夜飯,而是唐老爺蹺著二郎腿坐著,身後丫鬟肩膀捶著,指揮著小兒子收拾行李,似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張氏很是詫異,連討債都忘了,先出於鄰居,關心的問了句,“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唐家最為敦厚的二兒子唐竟燁抹一把頭上淋漓的大汗,出來回話了,“嬸子兄弟新年好呀,我們家是準備上京投奔親戚去,所以才收拾東西。”
張氏張大了嘴。更加詫異了,“全家都去?那你孃的孝呢,不守了?”
唐竟燁有些窘,低了頭無言以對。後頭唐父卻拿柺棍敲著地冷哼。“他老子還在呢,他不在跟前侍奉,守的什麼孝?豈不聞父為天。母為地?當然是父親更加要緊。沒讀過書的人,就是沒見識,我一介讀書人,不跟你這婦人計較。”
聽丫鬟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唐老太爺罵完了就想帶丫頭進去,可張氏不幹了,大聲嚷嚷起來。“讀書人!那你把酒錢還我再走。五斤好酒呢,這大年三十的也好意思賒帳?若我不來,連你們走了都不知,這酒錢上哪兒討去?”
唐父氣紅了臉,舉著柺棍指著她罵。“不就是區區幾文錢麼?等我兒子做了官,你想求我喝,我還不喝你家的酒呢!”
張氏也生氣了,小兒子跳出來說話,“你不喝難道我們還求你喝?咱們一碼歸一碼,你把這次的錢拿來!反正也不多,就二錢銀子。你們都要當官的人家,未必還賴我這點小錢?”
“滿身銅臭,沒得汙了我讀書人的清名。”一聽談錢了。唐父脖子一擰,把爛攤子扔下,抓著丫頭的手,扭頭回屋了。
張氏急了,“這怎麼回事?難道要逼得我大年三十的在你家罵人麼?這樣賴賬也是讀書人乾的事?”
唐竟燁臊得滿面通紅,“嬸子兄弟消消氣。你們在此稍等,我進去取錢。二錢銀子是吧,很快就有。”
他進了裡屋,就直奔大哥房中。爹是成心不管事的,一過來就閂了門,唐竟燁這做兒子的怎麼好敲老子的門?方才大哥說要整理書房,帶了丫頭過來,想來應該無妨。
可唐竟燁沒曾想剛進來,就見大哥正把他那丫頭按在書桌上,已經解開上衣,拿了酒肉擱她雪白胸上正褻玩取樂。
唐竟燁羞得頓時扭頭而去,卻到底給大哥扔出來的書打中肩頭,還罵罵咧咧,“有點規矩沒有?讀書不長進,做人也不長進,活著還有什麼用?”
唐竟燁忍痛含辱在窗外哀求,“哥哥,爹欠了張嬸二錢銀子的酒錢,麻煩你給我,讓人拿回去過年吧。”
唐竟熠卻道,“這事爹承認沒有?爹沒承認我也不認。你就是太老實了,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她說咱們欠了她家的酒錢,讓她拿字據來!”
“張嬸在此賣酒多年,可曾昧過人家一文錢?這大年三十的……”
“滾!”又是一本書扔了出來,唐竟熠耍起了無賴,“要錢我沒有,你有錢你給去!煩不煩的,家裡行李不好好收拾,倒是有閒心替別人家跑腿,真是白眼狼!”
唐竟燁給罵得頭都抬不起來,再三懇求,可裡面大哥根本不理他,自顧自的跟丫鬟取樂。唐竟燁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走到嫂子門前,正躊躇著要怎麼開口,卻見門簾一挑,嫂子的丫頭小菊出來了。
小菊先衝他扮了個鬼臉,又悄悄把他衣袖一拉,示意他不要出聲,帶他到了唐父收拾出來的行李車前,扒開一個大包袱,露出藏在裡面的酒葫蘆。小菊費力的提起交他手裡,低低的道,“這是少奶奶瞧見老太爺私藏的,你快給人家還去吧。這兒還有一包糖,算是給人家賠罪了,只回頭可別聲張。”
唐竟燁感激的點了點頭,出去再三賠罪,總算送走了張嬸母子。回來想想,決定去窗前跟嫂子道個謝。
可嫂子一把推開窗戶,端正秀麗的容顏卻面無表情的塞了一隻熱乎乎的大海碗過來, “連牛也知道偷空吃口草,你就不知道肚子餓?”
鄙夷的丟一記眼刀之後,她啪的一下把窗戶關上,唐竟燁捧著那隻沉甸甸,壓實了米飯,上面又堆滿了魚肉大海碗,卻覺心裡又酸又暖。
大過年的,爹和哥哥都躲房裡自己樂了,有誰惦記他從中午忙到現在還沒吃上一口飯?大嫂雖然總是罵他,也沒好臉色給自己看,但自從娘故去後,卻只有她,會記得揹著人悄悄給他留一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