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屬極其難得了。
郭氏突然抬眼問他,“痛不痛?”
趙庚生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郭氏是在問他那道傷疤痛不痛,除了錢家人,趙庚生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關心過,抓抓頭,竟有幾分不好意思了,“早不痛了,都小時候留下的。”
“小時候?你小時候經常捱打嗎?”
“是啊。我那養父是個酒鬼,一喝多了就打人,養母也沒用,每回一捱打就把我往前推。幸好這倆人早都跑了,否則我也長不大了。”趙庚生嘻嘻笑著,但看著郭氏越發悲慼的表情,心裡也說不出種什麼滋味,象是有壺熱熱的醋水在流動,讓人又是溫暖,又是酸澀。
他橫豎已經解開衣服了,索性把衣裳整個脫下來扔在馬背上,露出滿身的傷疤給她看,“你看,真沒事,我身上好多疤呢。你看這胳膊上、背上、頭上,還有肚子和腿上就更多了,到處都是。所以你別擔心,我不疼,真的,一點都不疼!”
他極力笑著,想安慰郭氏,可郭氏呆呆的看著他身上縱橫交錯,傷痕累累的傷疤,目光一寸一寸從他身上的傷疤上滑過,忽地,伸手把趙庚生抱住,號啕大哭。
那樣的哭聲並不淒厲,卻聽著斷人心腸,把個一貫大大咧咧的趙庚生都哭得心裡難受之極,可他又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只會翻來覆去的說,“你別哭,別哭了。”
趙庚生真的急了,可偏偏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覺得郭氏哭得都快把他心底裡的那壺熱水也給勾出來了。少年不知所措的伸出手,粗魯的去替郭氏抹去臉上的淚。
可他越是抹,郭氏的眼淚就掉得更兇了,抱著他小小年紀就粗糙無比的大手淚出雨下,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用那樣心疼,那樣憐惜的淚眼看著趙庚生,彷彿他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她的錯一般。
錢靈犀在一旁看得眼淚也跟著掉下來了,郭氏雖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她是在心疼趙庚生。心疼趙庚生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這一刻,錢靈犀倒希望趙庚生能做她的兒子,那麼,於他們彼此。應該都是個極大的安慰吧?
韓燧轉過身去,久久都沒回頭。鄧恆看著他極力隱忍的淚光,目光悲憫。
彩娟捂著嘴站在郭氏旁邊同樣泣不成聲。周圍的人雖多,卻沒有人可以出聲。這樣的哭聲,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裡,直欲催人心肝。
忽地,趙庚生打了個寒戰,他雖然身體強壯,但在這樣的寒冬臘月裡。光著膀子任郭氏抱著哭這麼半天,那一點熱氣也快散光了。
郭氏警覺的意識到了,“你冷了是不是?呀!你還沒穿衣服。”她突然解下自己的白狐披風,給趙庚生披上,“都是我不好。累你受凍了。”
“沒事,我年輕,經得起凍。”趙庚生乾咳著,掩飾自己聲音裡的輕微哽咽。把披風重又解下,披上郭氏的肩頭,“你穿得單薄,還是給你吧。我有衣裳,我這就穿上!”
他慌慌張張的把自己的衣裳三兩下就重又穿上,郭氏痴痴的看著趙庚生手忙腳亂的穿著衣裳。裹著自己原本的披風,卻象是趙庚生送她一般,臉上說不出來的幸福與滿足,那全然是一個母親被兒子孝順的幸福與滿足。
趙庚生完全不敢抬頭看她的目光,他怕自己多看幾眼,就會忍不住落下淚來。只用力的吸吸鼻子。“你看,已經穿好了,我不冷了。”
可郭氏卻又帶淚含笑伸出手來,替他把雜亂的衣裳整理好,“你這孩子慌什麼?這樣亂七八糟的,能叫好麼?走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趙庚生用力的扭過頭去,假裝擤鼻涕,悄悄拭去眼中的淚光,再轉過頭來,他擠出一臉的笑,目光中卻對這位真心待他好的夫人有了幾分不捨,“夫人,你快回去吧。天兒這麼冷,小心凍著了。”
郭氏用力的點頭,卻又握著他的手不肯放,“那你呢?你上哪兒?”
趙庚生沒有隱瞞,“我得回京城去。我是武進士,還是太學院的學生,得回京城去聽皇上的差遣。往後,往後等我有了空,再來看你行不?”
郭氏又驚又喜,“原來你這麼出息呀?那你回京城去吧。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不留你。不過,你真的還會來看我?”
趙庚生認真的點了點頭,“我從來不說假話,我答應了,就一定會來看你的。”
郭氏欣慰的撫著他的臉,“那好,我等著你。”
“夫人,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趙庚生往後退了兩步,走到了馬前。
郭氏戀戀不捨的看著他,忽地,她似是想起一事,在自己懷裡掏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