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揚威一見著她,便記起件要緊事來,“你的稅今日交了沒?”
徐荔香把他愛吃的乾煸鹹魚擱他粥碗前,眼神在暗處閃爍了兩下,“交了,都交了。”
“哦,那你回頭把稅單給我,明兒一早要用的。”錢揚威沒有疑心,端起已經放涼的綠豆粥,大口吃了起來。
董霜兒搖著蒲扇,端著碟點心擱他面前,“這是妹妹今兒從家裡拿來的,說是叫什麼蛋糕,可好吃呢。聽三妹妹說,這樣東西可尊貴得很,若是去賣,一塊就得幾錢銀子,你也嚐嚐。”
“若是好東西,就留著你們吃吧,我一粗人,有飯吃就夠了。”
徐荔香討好的道,“這蛋糕我們都吃過了,你也嚐嚐嘛,省得二回在別處遇見,還不識得,豈不給人笑話?”
錢揚威笑了,“要是三妹妹整出來的東西,外頭還真沒什麼人做得出來。行吧,我也嘗一塊,看這幾錢銀子吃在嘴裡是個什麼滋味兒。”
他拿筷子叉起蛋糕,一口就咬掉半塊,只覺軟綿綿。甜絲絲的,又蛋香濃郁,細膩無比,美味是美味。只是沒兩口就吞了,也不覺得飽,不覺皺眉。“好吃是好吃,只是太不填肚子了,估計就你們婦人喜歡,象我這樣的大老爺們可沒什麼興趣。”
二女笑著,分坐他兩旁給他打著扇子,陪他吃飯。一時飯畢,徐荔香難得勤快的主動收拾起碗筷。還讓錢揚威去陪董霜兒坐坐。
等她走了,錢揚威有些納悶,“她今兒怎麼了,轉性子了?”
“我也不知道,許是回家聽了什麼話了?你瞧這根釵。還是她今兒帶回來送我的。她自己也不過扯了身衣裳,倒送了根這麼好的釵給我。”
錢揚威聽著這話頓時就問,“那你要不要做新衣裳?”
董霜兒笑著搖頭,“連她都這麼懂事了,我還爭個什麼勁兒?我已經有兩身三妹妹送來的新衣裳了,這布料穿得很舒服,無須再做。婆婆說,等到生完孩子,體型會變的。眼下就拿舊衣裳湊合著,等到生完再說。”
錢揚威忽地想起今兒在鄧家糖廠聽到的話,低聲道了句,“其實我當年不該說那個不管誰生的孩子都一樣的話,這嫡庶到底還是應該有分別的。這不是我存心不待見她,只是怕將來孩子們為了點小小家業鬧得不愉快。象眼下鄧家。那位鄧恆公子雖是嫡長,但聽說他家弟弟也是併肩子夫人所出的嫡子。這糖廠原本是鄧恆公子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可眼下他弟弟卻要來接管。店裡的夥計都憂心忡忡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咱們給人幹活的,又能有什麼法子?”
他低頭看看董霜兒的肚子,不無擔憂的道,“鄧恆公子還是世子,就因為弟弟也沾了個嫡字,鬧得就不好處置了,咱們這樣的小家小戶就更難說了。我倒真希望你這胎是個兒子,把嫡長都佔住,日後若有什麼紛爭也好說些。否則以荔香事事要強的性子,若是她搶在你前面生下兒子,只怕你們母子就要受委屈了。”
董霜兒見丈夫心疼自己,心中一暖,覺那些虛利都不重要了,通情達理的道,“便是她先生下兒子,不也是相公的孩子?到時好好教養,也未必就容不下我們母子。再說,即便是容不下,難道我的孩兒便不能自己闖出番天地?你瞧瞧咱們現在,不也是爹孃什麼都沒給,就做起了鋪子?”
錢揚威沒想到董霜兒居然這麼明白事理,很是高興,“那你既要這麼想,就由你生男生女了。想想真是有道理,不管是你還是她生的,只要教養好了,不都是好孩子?說來真是慚愧,我這胸懷竟還不如你。”
董霜兒見丈夫敬重自己,心裡寬慰,益發大度起來,讓他晚上去徐荔香房中歇息,心中暗想著小姑勸自己的話果然不錯。
自打她懷孕後,人人皆祝願這是個兒子,唯獨錢靈犀對她說,生不生兒子不要緊,要緊的是孩子能不能成器。反正董霜兒生的又不可能是庶子,只要孩子爭氣,哪怕是個閨女,將來都給孃的臉上貼金。
董霜兒起初還有些將信將疑,可眼下看錢揚威的態度,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小姑說了,自己可是正妻,就算徐荔香再掐尖要強,可只要自己把這個大婦當好了,她又豈能越過自己去?
小姑這幾年跟著堂伯一家子,見的世面多了,也真是明白事理多了。董霜兒暗暗打定主意,以後遇到事得多向這位小姑請教。團結了她,不就間接也籠絡了公婆?做個好妻子,可不僅得討好相公,還得廣泛友好公婆小叔小姑們,這才得保家中地位不失。
一家人晚上歇下不提,次日清早起來,錢揚威用了早飯,拿著稅單上鋪子了。不一時,錢文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