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這些煽情的啊,我穿得很暖,睡得也很安穩。你瞧!”錢綵鳳吃下口菜,把衣襟掀起,撩給妹妹看,“這是你們給我做的皮坎肩,我都好好的穿在裡頭了,外頭拿僧袍一罩,什麼也看不出來。庵堂雖然沒有家裡這麼好,但有你這樣的冤大頭資助,也生得起火盆,暖和著呢。主持師父怕我條件太好刺激到旁人,還特意給我一人撥了個單間,每回你們送來些吃的,我都藏櫃子裡了,趁沒人時拿出來解饞,你看看我,是不是都長胖了?”
錢靈犀摸摸她的臉,錢綵鳳沒撒謊,她還真是長胖了,雖說庵堂天天吃素,但她的氣色卻比在唐家時紅潤多了。只是想著姐姐起碼還得有兩年要熬,不免嘆氣。
錢綵鳳卻挾口菜喂她嘴裡,“你呀,就別成天唉聲嘆氣了,我這日子過得挺好的,而且,能不用回唐家去,縱是吃糠咽菜我也認了。”
那日錢靈犀想出讓姐姐暫時出家以避開唐家的主意後,全家人坐下一商量,都覺可行。修行之人不是去到廟裡就算真正出家的,得有一個考核期帶髮修行,透過了才會正式受戒,並向官府申請度牒才算數。
而錢文仲在九原這一任最多再幹兩年就得回京述職,那時候,全家人可以一起回老家去。要是他們都走了,唐家人肯定也不會單獨留下。等到把他們打發走了,錢綵鳳也不必再在這裡苦哈哈的吃齋唸佛了,一句塵緣未了就能把她打發回世俗。
到時候,不拘選個地方,錢綵鳳再重新開始,也就不怕人說閒話了。江南離九原這萬里迢迢的,錢靈犀可不信唐老爹一旦回去,還能有勁頭跑過來檢查這兒媳婦的行蹤。再說還有唐竟燁呢,他可是個老實人,只要他親筆寫封書信,讓錢綵鳳跟唐家脫離關係,就是日後給人查問起來也說得過去了。
所以錢綵鳳安安心心的呆在庵堂裡,根本不為將來的出路發愁,只是想起唐竟燁那個死心眼,有些發愁。
“說句正經的,你回頭託嬸孃幫忙,給我那小叔子也好生尋個親事吧。省得他三天兩頭的跑到我那兒去,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還指天誓日的說他也要出家,弄得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
錢靈犀啐了一口,“該!他要守你就讓他守去,你都不是唐家人了,還操這份閒心作甚?要說那小子也是的,當時怎麼不幫著勸勸他哥,反倒說那樣的話?要說姓唐的使壞,他也是幫兇,就算是受些責罰也是應該的。你也不想想,當時你是怎麼尋死覓活的,幸好你妹子英明,想出這麼高明的解決之道,否則你現在可如何是好?”
“好啦好啦,知道你最聰明本事。只是二弟真不是壞人,從前也幫了我不少,我也答應過婆婆要照顧他的。雖說姓唐的那個王八蛋不值得同情,但二弟確實是挺無辜的。做人何必趕盡殺絕?留一線餘地對彼此都好。你可別不信,我現在天天唸經頌佛,多少也學了點道理,就當是給自己積點德吧,能伸手幫人一把的時候為何不幫?”
錢靈犀洩氣的耷拉下肩膀,“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要是不管好似就顯得我太無情了。不過話先說清楚,咱們管是可以,但他要是不樂意,那可怪不得誰了。”
錢綵鳳笑道,“只要咱們盡了心就行,他要實在不開竅,活該他做和尚去!”
姐妹倆正在屋裡說著體已,忽聽外頭有人把門拍得山響。
聽著小丫頭端畫急急衝了出來,“這位大爺,您要吃酒請到前頭去,這裡是我們小姐的閨房,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我找的就是你家小姐。靈丫,靈丫你在嗎?”
聽那年輕男子粗豪的大嗓門,錢靈犀頓時怔了,錢綵鳳疑惑道,“不會是趙庚生吧?他怎麼跑來了?”
趙庚生不是一人來的,還拖家帶口的跟了不少人。
去到客廳,錢靈犀一眼就瞧見郭淑蘭正坐在上首衝她點頭微笑,“錢姑娘,你好
旁邊孫媳婦錢杏雨垂手侍立,對於這位太婆婆的大駕光臨同樣吃驚不小。
趙庚生附在耳邊給錢靈犀介紹,“我是在太學院學習期滿,主動和田允富申請來九原當差的,皇上授了我一個正八品的千總之職,和房亮那小子可是平起平坐了。只是乾孃不放心,一定要陪我來赴任,你也知道的,她身子不好,連御醫都說她受不得刺激,故此我只好把她帶來了。韓老爺子也來了,不過他在外頭,你倒不必特意出去相見了,日後到大帥府,自是有見面機會。”
看他說得輕鬆,錢靈犀卻有些在暗地裡替錢杏雨磨牙。本來好端端的在此做當家主母,誰料突然從天而降兩位領導,這個年只怕她是過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