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敏君的被子抱出來曬一曬。**素有腿疾,最是畏寒怕冷,家裡炭火雖是不缺的,但多曬曬被子去去潮氣,晚上也能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可剛挑簾進屋,就見錢敏君正支使著小丫頭們在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不由奇道,“奶奶這是要找什麼?”
錢敏君見著是她,略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尋件東西而已,讓小丫頭們忙活就是。”
桐香忙問,“那是什麼東西,讓奴婢也幫著想想。”
可錢敏君卻支支吾吾起來,“你現在也是有身份的嫂子了,這等小事哪裡要你操心?”
話音才落,就見小丫頭從箱子裡捧出一塊灰鼠皮子來,“奶奶瞧瞧,爺要的可是這個?”
錢敏君尷尬的看一眼桐香,就見這個一直追隨自己的大丫鬟已經會過意來,氣得不行,“爺又管您要東西了?這可是太太給您最後一點嫁妝了,說好了要給您做件貼身小襖的,怎麼又給他要了去?”
“他沒管我要來著。”既然給她看破,錢敏君趕緊解釋,“是早上下了雪,他看沒什麼好看衣裳,就仍只穿了那件夾襖去,故此我才想尋塊皮子出來,給他製件新衣。”
“奶奶您也太好性子了!”桐香氣得不知怎麼說好,“爺就是拿捏準了您這一點,才總是這樣拿腔作勢的擺臉子給您看。哄著您……”
“住嘴!”錢敏君低喝一聲,沉下臉來。
桐香不吭聲了,可眼眶裡卻泛起了淚。
錢敏君覺得不忍,又把她拉到一旁勸道,“你也知道,他待我,還是很好的……那時候,我們在京城才剛成親。頭一個冬天,他怕我冷,特意拿了御賜的皮子給我做新衣,自己只穿舊的。後來,妹妹說喜歡他家的金剛石首飾,他二話沒說就全給了我。”
她悠悠的說著,明媚的眼睛裡有著追憶的美好和溫柔。桐香雖不忍心,卻不得不道。“爺從前是待奶奶很好,可如今呢?”
“如今?”錢敏君低低複述著這兩個字,黯然無語了。
桐香只覺心頭一片苦澀,想當初,洛笙年是對錢敏君不錯,可如今呢?新人還未老,卻已聞哭聲了。若是早知如此,桐香寧願跟著他們一直呆在京城,就在那所大宅子裡,或許家裡並沒有現在這麼多好東西。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但看主子夫妻和睦。她做下人的也心裡歡喜。
主僕靜默相對間,忽地就覺冷風一撲,是紫薇慌慌張張的進來了。
錢敏君收起神色,先問起來,“這是怎麼了?慌成這樣?”
“妞兒病了,求奶奶快去請個大夫來吧。”紫薇自從生產之後,就胖了不少。怎麼也瘦不回去,洛笙年對她的興趣日減,她只得一門心思撲在女兒身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緊張無比,反而把孩子弄得越發嬌弱,三天兩頭的吃藥,都快兩歲的孩子了,還成天要人抱,一步路也不捨得走。
“桐香,那你跟去看看吧。”
雖然桐香未必覺得那位庶出的洛大**當真會有什麼事,但錢敏君既然吩咐了,她還是立即照做了,不過也沒忘了囑咐小丫頭們把錢敏君的鋪蓋抱到廊下曬曬。
小丫頭倒是勤快得很,不僅把錢敏君的鋪蓋抱了出去,連洛笙年在書房的被褥也抱了出來。可不經意間,就見掉出一物,小丫頭也不認得是什麼,就拿去給正拿著那塊皮子,琢磨給洛笙年做什麼樣子新衣裳的錢敏君瞧。
錢敏君展開一瞧,卻見是張寫壞了的小帖,內容很簡單,就是向鄧恆討要一個美妾。上面先寫著如眉的名字,後又劃掉,換了蝶舞。
錢敏君心頭突突直跳,鄧恆那四個美妾,她是都識得的,那日喝喜酒歸來,洛笙年還向她打聽過幾人的名字,她原還沒留心,誰知他竟是早就留下了心?
四女之中,當以蝶舞尤為出眾,他先取了如眉,應是怕鄧恆捨不得割愛,可後又換成蝶舞,是什麼意思?可這樣揹著自己去向妹夫家索妾,未免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吧!再看一眼面前那塊娘特意挑來,自己都捨不得用的灰鼠皮子,眼淚就這麼怔怔的落下來。
小丫頭嚇著了,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奶奶,這皮子……”
錢敏君收淚,吸了口氣,勉強維持著聲線的平靜,“拿去做了吧,把我那塊湘色雲錦尋出來,配上做個面子。”
小丫頭愣了,那塊雲錦可是女子用的衣料,能給大老爺們做麼?
可錢敏君接下來的一句卻是,“那湘色很襯姑奶奶的膚色,原就預備著年下送她的,提前給她做件衣裳,也算是我這做姐姐的一番心意了。”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