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望著她,輕輕的笑了,“我這樣,還不算太難看吧?”
她的臉,明顯已經收拾過,雖然頭髮上還粘著汗,卻並不顯得潦草而凌亂。
相反,倒是站在對面的錢靈犀,更加顯得自責而狼狽。
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時,盧月娥開了口,“你別怕,我不會怪你的。方才奶孃是急糊塗了,所以才會說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裡去。”她試圖讓自己的神色更加柔和一些,蒼白的唇再度勾起笑意,“來,你過來坐。”
錢靈犀木木的走到床邊坐下,“對不起。”盧月娥的體貼只會讓她更加難過。
“真的,這不怪你。我知道。”盧月娥深深的看著她,“我請你進來不是為了說這些事的……”
她忽地皺了皺眉,似在忍受生命流逝的痛苦,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然後再睜開眼時,錢靈犀明顯感覺到她更蒼白了,蒼白得幾乎要透明起來,那是生命力在消逝。
眼淚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錢靈犀再度低下頭,哽咽著道,“我真的是想救你的,可是,我沒辦法……”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盧月娥忽地把話題引開了,“從你肯和和氣氣跟相公退親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心地很好的姑娘。否則。象相公那麼好的夫婿,誰肯讓呢?”
盧月娥微笑的看著她,眼中卻落下淚來,“其實我們兩個人中間,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盧月娥的聲音更輕了,“連相公,爹孃都不知道這個秘密。奶孃也不知道,可我想告訴你,只告訴你。”
錢靈犀心頭一顫,忽地有些不祥的陰影。
可盧月娥的話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相公不知道,我曾經見過他的。那時我們都還小,我到房家……自然是那個房家去做客,和他家姐妹們曾經在書房外看到過他。”
她陷進回憶時,眼中似蒙上了一層瑰色的紗,漂亮得就象――回光反照。
“那天。還有其他幾位少年。旁人看到我們姐妹經過,都忍不住轉頭打量。只有他一人,穿著件最樸素的藍布棉衣,認認真真的依舊在看書。我記得他的面前擺著一隻白色的花盆,裡面種了株蘭花,那蘭花剛好開了兩朵,花開並蒂。綠色的葉兒,潔白的花。就跟他這人一樣,淡雅清正。”
她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抹嬌羞之色。“我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當時心裡就覺得,他將來必定是這**人當中最有出息的。不過後來,我聽說他不過是房家遠房來附學的侄子,我就知道,我和他,是怎麼也不可能的,爹孃早就有意把我許給他那堂哥了,等轉了年,就下了定。我死了心,卻無端端的愛上蘭花,繡的帕子、裙子、荷包、香囊上全是蘭花。嫂子笑我,是不是想嫁了人後就一舉得男?我只能笑著說不是,可心裡到底是又酸又苦的。”
她輕笑了一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錢靈犀喉嚨裡象是堵著什麼東西,費了好大的勁才擠出兩個字來,“不會。”
盧月娥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會,因為你是個好姑娘,可我卻是個壞姑娘。”
錢靈犀的眼淚又掉了下來,“你別這麼說自己。”
“不,我是真的壞,你聽下去就知道了。後來,相公和他堂哥,就是我那個未婚夫上京趕考,後來堂哥沒中,他中了,你知不知道訊息傳回來時,我有多開心?我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人,相公果然是當年那撥人裡最出色的。可是他再好又有什麼用?我都訂了親,也不可能因為人家沒中舉就退親。可是我心裡卻忍不住動了這樣的傻念頭,要是我這親事結不成該有多好?相公中了舉,這就配得上我了。”
“你別說了!” 錢靈犀真是不忍心聽下去了,可盧月娥歇了口氣,卻非要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訴她。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娘悄悄的跟我說,房家已經寫信到了京城,叫相公堂哥回來完婚,可突然大哥很生氣的跑回來,叫我回房去,說有要事要跟爹孃商量。後來我才隱約聽說,原來不知是誰,給大哥寄了一封匿名信。信裡,就把相公堂哥在京城的荒唐事說得一清二楚。”
錢靈犀心一沉,聽盧月娥繼續講吓去,“當時爹孃都很生氣,立即著人去打聽,結果證明全是真的。家裡當然惱火,但還沒到要退親的地步,因為相公堂哥隨後也很快的寫了信回來坦白此事,爹孃覺得他還算是個君子,就打算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我心裡著急得不得了,只盼著事情越鬧越大,因為嫂子曾經看過那封匿名信,她偷偷的告訴我,信上提到,房家還有位舉人,尚未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