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趕緊全都抓土幫忙。可錢靈犀不讓桐香扶石氏起來,只讓她從後面拖著石氏,把她挪到旁邊的草地上坐著歇息,就要叫人抬軟轎來。
但石氏緩過勁來卻忍痛道,“這事讓玉翠去就行了,你們趕緊先到上頭跟老太爺老太太告個假,說我不妨事,這大過節的。別給人家添堵。”
錢靈犀又急又氣,還有些內疚。“這怎麼是我們跟人添堵?分明是……”
“分明是個意外!”石氏厲聲剪斷了她的話,“聽話!下人們端著盤子經過,哪裡有不出點錯的?天又黑咱們沒看清楚,這也是尋常事,就是如此了。”
錢靈犀不服,這分明是故意陷害!否則這條路又不是傳菜的必經之路,只是她們過來的方向,怎麼會這麼巧有油湯灑在這裡?還以為沈老太太沒安壞心,現在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可石氏要息事寧人,她也只得帶錢敏君過去,可錢敏君卻不肯離開母親,石氏不能跟這個傻丫頭髮脾氣,只能柔聲哄她。“你就是心疼娘,也得去給叔公行個禮。坐了席才許回來。乖乖的,跟妹妹過去。”
如此一說,錢敏君才含著眼淚去了。錢靈犀又再三交待留下的桐香,讓人小心搬動石氏。萬一哪裡骨頭疼,可千萬不能硬搬,要趕緊請大夫來醫治。
何奶孃這邊廂帶著二位姑娘,小小心心的繞過這段路,從草坪上繞過去,可是這兒沒了油,但在草坪和大路的中間卻種了些不知名的帶刺藤蔓,矮矮的盤成波浪以作分隔,錢靈犀知道要提起裙子,但錢敏君走路都不留心,嗤啦一聲,新裙子就給勾破了。
拖著個破布條,一旦到燈光底下,甚是醒目。何奶孃看著不妥,想索性就把那一圈扯下為算了。可錢靈犀想了想,卻問錢敏君,“你想不想快點回去陪著嬸孃?”
錢敏君當然點頭,何奶孃有些急了,“姑娘,你可不要亂來!”
“放心,我不會惹事的。”錢靈犀拉起錢敏君的手就開始往裡跑,一面跑一面高聲喊,“叔公,叔公!”
錢玢還沒有到,但白姨娘很快迎了上來,“你們這是怎麼了?”
錢靈犀好不容易抓著一個熟人,忙忙的道,“我們來的路上,嬸孃給潑在路上的油湯滑倒了,她讓我們來跟長輩們行個禮,我們想行了禮,就快些回去看嬸孃。”
“怎麼會這樣?”白姨娘頓時大驚小怪起來,“五夫人,你是內務總管,這些手下是怎麼當差了?若是地下潑了油水,怎麼不快些清理乾淨?這下大過節的還把人給摔了,算怎麼回事?”
“請白姨奶奶息怒,此事與我母親什麼相干?”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伶牙俐齒的站出來說話了,“我母親是管著家計事務,可她就是三頭六臂,也不能盯著每個下人,若是哪個憊懶的奴才闖了禍都賴到我母親身上來,那她還要不要活了?”
蔣氏只等她說完,才站出來斥責女兒,“姨奶奶說話,哪有你小孩子家頂嘴的份兒?眼下要緊的不是尋那奴才,而是本家太太傷得如何?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
經她這麼一轉移話題,白姨娘也不好再說什麼,錢靈犀做出一副小孩子不敢做主的樣子,囁嚅著道,“嬸孃沒說要請大夫。”
“還是請一個跌打大夫回來瞧瞧吧,彼此心安。”錢玢抬腳從外頭出來,想是已經聽到裡頭說話了。他這一發號施令,立即就有人去辦了。
半屋子的女眷都站了起來,偏旁邊有人樂呵呵的坐在那兒笑道,“這大過節的府裡出了這樣的不省事的奴才,不揪出來殺一儆百麼?”
錢玢面色一沉,只聽沈老太太出聲了,“三叔,這些家宅之事交由我們這些婦人打理就好,大過節的,豈能連累你們爺們兒也跟著一起操心?那可是笑話兒了。行了,既然已經請了大夫,且瞧瞧人有沒有事再說吧。”
錢靈犀心中一哽,好利害的老太太!這麼輕描淡寫就把事情揭過了。
她忽地明白為什麼石氏要大事化小,不許她來提了,因為今日的中秋家宴,可不止是錢玢一房,還有二房三房。她以為急匆匆的帶錢敏君跑來報個信兒,可以爭取幾分主動,把此事追查到底。卻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場合,她這樣的舉動算是揭了錢玢的傷疤,讓他丟了臉。那他還哪有什麼心情管她們是不是冤枉,去替她們申張正義?反而會讓錢玢覺得她們不懂事,行事不知分寸。
接下來,就見沈氏在錢玢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錢玢眼神淡淡往她們這兒掃了幾眼,微微點了點頭。錢靈犀心頭一沉,如果她猜得不錯,應該就是在說她們入學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