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場面,兩個男人的視線似乎都粘到了那顆砂痣上,她不自在地在尉遲尊的懷裡盡力挪了一下,讓袖布掩住了該掩飾的東西。
“這麼晚了還沒回府?”尉遲尊第一個打破寧靜。
“皇祖母最近身體不適,皇侄特地請了準進宮陪伴。”
“嗯,既然如此,你先去太后那兒,我一會兒過去。”沒再多羅嗦,抱了金云溪轉身下山,沒管身後的人什麼表情,自然,在他懷裡的人也是沒機會看後面人的。
月下,徒留一具灰白的身影杵在斑駁的樹影下,看來有些蕭索……
大魏皇宮其實算是建在一座山上的,這座山原名——解戎,尉遲先祖決定解鞍馬定天下時,恰好駐營此處,此後數年,在北方稱帝,後建宮於此,曾親筆提書“解戎”,意指解下鞍馬,不再有戰事。然而數代後,幾位魏帝先後吞併四方小國,戰事頻繁,由此,“解戎”一詞礙於面子便不再提起,只以“後宮山”命名。
後宮山並不很大,尤其經過十數代帝王的修建、挖鑿之後,如今幾乎已經完全是人造的景觀,天造之物基本只剩下這些冰涼的岩石。
順著青石小道一路走下去,在山腳處便有連線宮道的青磚大路,本想他會直接帶她回宮,沒想走到半山時,他卻突然拐進了樹林,這讓金云溪有些詫異,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山風雖然不大,卻仍颳得樹葉嘩嘩亂響,月色漸顯明亮,可能在黑暗中呆久的原故,偶而望向圓月時,甚至還會覺得有點刺眼。
她身上包著他的披風,從脖子到腳全被裹得嚴嚴實實,周圍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即使剛剛那四個內衛很可能就在四周,但看不到自然是忽略不計的。
他的體力看來相當好,抱了一個人還能走這麼遠的山路,甚至大氣都不喘一口,不禁讓人猜測著他的武功底子,對帝王來說,習武其實並不怎麼必要,不過有些防身能力的男人感覺起來就是比較可靠,這是金云溪的想法。
從小她就不喜歡追問別人,一半是因為很多事透過思考完全可以得出結論,一半是她覺得別人不想說得,問也沒用,想知道就自己去觀察。因此,對於尉遲尊反常的舉動她並沒詢問,再說觀察了他一年多了,還真沒看出來他有與人解惑這項美德。
不多久,他停在了半山懸崖處一塊突出的崖石上,這塊崖石呈圓形,通體泛白,上表面平滑,並且三面懸空,只有一角連線著山體,駐足停望時,加之風從前面兩處山峰之間穿堂過來,讓人感覺猶如在空中飛一般暢快。血液裡的風信藥力漸漸消散,四肢也漸漸舒展開,金云溪深呼一口氣,似乎將身體裡的汙濁全部吐了出來,隨風飛散。
伸手輕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她下來,風吹掉她身上的披風,沒人去撿,任由其飄落崖底不見蹤影。站在他的身旁,感覺兩人像在夜空裡翱翔。他依然沒告訴她為什麼會帶她來這裡,雙目望著正前方,似乎正等待著什麼,幸虧她的耐性好能沉住氣不詢問。
正當她四面觀賞夜景時,他突然伸過手將她拉到了身旁,金云溪仰頭,趁著月光看清他的側臉,他在笑,淺淡的冷笑。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遠處,兩座山峰中間像是有個亮點,光亮隨著月漸西移逐漸明顯,接著是第二處、第三處……直到光亮傳到他們站得崖石上……
看著由光路組成的圖案,她有些瞭然,這該算是一種陣法吧?根據月亮移動的時間測算出光路的位置,在光路集結點設定鏡子,由此,不同時間內就會出現不同的圖案,看起來像是時刻都在變化。
那麼他讓她看這個是什麼意思呢?
尉遲尊轉身走向崖石的中央,將幾塊突出的石子踢開,幾道光柱立刻冒了出來,猶如噴射的泉眼。就見他用腳踩住其中一個光洞,再看向遠處錯綜複雜的光路時,已是另一種圖案了。原來這塊懸臂的大石是個棋盤!她一時還想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大致上能猜到這是某位高人所設計的棋盤。
沒錯,只要將中間的洞口堵住,前面的兩座山峰之間的陰暗處就是一張寬廣的連珠(五子棋)棋盤,而從兩峰頂端反射的光線恰好可以作為棋子,只是如果踩不到適當的地方,就找不到棋路的走法,何況每人五子,而手腳加起來也不過四個,根本就像是孩童玩樂的遊戲,且隨著月漸西移,棋盤曇花一現般匆匆消失……
即使她依然不明白他給她看這些到底是想表達些什麼,可他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她也就忍了下來。兩人並肩走在林間時,已入了四更天。
“別再見他了。”臨分開時突然對她說了這麼一句,那個“他”字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