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換上了乾淨素潔的衣服,看起來和活著時沒什麼兩樣。他只有最開始看了她兩眼,然後便在一旁的蒲團上坐下,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
冰過的美酒涼得徹骨,灌到他的胃裡卻讓他沒多大的感覺。或許是因為身子早已涼透了,所以也無所謂更冷。
他看著手中的杯子,通透的白玉杯、外面纏著一條蟠龍,做工十分精緻,聽說還是晉朝傳下來的古物。如果商霖還在的話,一定又會拿著這個杯子大呼小叫了吧。
如果商霖還在的話……
手指一鬆,玉杯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他捂住胸口慢慢彎下了腰,牙關緊咬、眉頭緊蹙,用盡全力讓自己不要喊出來。
太痛了。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痛過。即使是從前出任務時被敵人抓住嚴刑拷打,即使是子彈打入他的肺部,都不如現在這麼痛。
這感覺不是因為有誰折磨了他,只是因為,他失去了這世間最想要珍惜的東西。
他失去了商霖。
。
商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一個十分真實的夢。
夢裡是一個莊嚴肅穆的靈堂,易揚獨自坐在中央,旁邊是沒有封棺的靈柩,裡面躺著的赫然是毫無生氣的賀蘭皙!
她原本是漂浮在半空中,從上面俯視著易揚。她看到他面無表情地坐在蒲團上,捏了個酒杯自斟自飲,看不出悲喜。他甚至沒有轉頭去看賀蘭皙。
可是下一刻,酒杯就掉到了地上,他眉頭緊蹙,露出從未見過的痛苦神情。
她第一個想法是難道酒裡有毒?可是緊接著,她就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朝前扯去,直接進入了他的體內。
鋪天蓋地湧上來的是萬箭穿心一般的疼痛、是恨不得把自己剝皮拆骨、焚燬成灰的痛悔,讓她僅僅感受了一瞬便忍不住痛撥出聲。
“商霖……”
她聽到易揚驚慌的聲音,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漂到了半空中,而他惶然地立在原地,似乎在尋找什麼。
“是你嗎?”他的聲音發顫,“你回來了?你在哪裡,出來好不好?霖霖……”
門外傳來了王海擔憂的聲音,“陛下,發生什麼事了?您是在喚人嗎?”
易揚雙手輕輕顫抖,片刻後閉上眼睛,“沒事。”
。
商霖大汗淋漓地醒來。
這是她的小房間,半開的落地窗外懸著圓盤似的月亮,雪白的窗簾在微風中飄舞,拍到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一切都很安寧、很祥和,和她剛剛看到的陰森淒涼的景色全然不同。
那是……她死了之後,易揚守著她遺體的情景麼?
也就是說,那一年來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她的臆想,而是真實存在於某個時空的?
這個認知讓她欣喜,然而笑容還未露出來,夢境中感受過的滅頂痛苦卻又浮上心頭。
那不是中了毒或者受了傷的痛苦,而是滿腔苦悶無處發洩、只能全部壓抑在心頭的無力和煎熬。
易揚他……現在每天都活在這種痛苦自責之中嗎?
“商霖,你怎麼了?”高小詩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問道,“做噩夢了?”
她手掌覆蓋住自己的眼睛,深吸口氣,“小詩,幫我個忙好嗎?”
。
“讓你幫個小忙而已,你用得著一路碎碎念嗎?”高小詩在忍受了周俊半個小時的絮叨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地咆哮道。
“小忙?”周俊提高了聲音,“你讓我帶著你們倆偷溜進易揚的房間,這叫小忙?”
“你不是他兄弟嗎?去兄弟的房間有這麼困難?”高小詩鄙夷。
“大姐,你不搞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又是什麼身份!”周俊道,“為了把你摘出去,我英勇無畏地把責任全擔了下來,現在易家上下都知道我是害得易揚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他們這會兒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不好說什麼,但再出什麼么蛾子兩邊絕對翻臉!”
“好了好了,知道你犧牲很大,我們都銘記在心,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報答你十八輩祖宗,行了吧?”
周俊深吸口氣,扭頭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商霖,“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應的。商霖,你比高小詩懂事講道理,一會兒千萬別鬧出什麼大事來,算我求你了!”
商霖點點頭,“你放心吧,我明白的。”
周俊這才稍微放心,“不是我多嘴,你為什麼一定要見易揚啊,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
商霖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