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就算是在靳陽城裡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會不會找她,真是悲傷。
商霖覺得自己很矛盾。一方便她不確定這件事是不是和易揚有關係,也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就算這次的事情真的和他有關,她好像也不能怪他。他也許是覺得她心中想走,才會這麼安排。搞不好人還覺得很為她考慮呢!
靠!這麼一想,就覺得心裡氣很不順啊!
。
經過三日馬不停蹄的趕路,他們來到了靳陽以北三百里的一座城池,下汀。
下汀城位於睢江邊,已在魏國的國境線上。這裡有睢江邊最大的碼頭,江上泰半的船隻都是由這裡出發,渡過大江,到達北方的傳睢城。
商霖這一路都很配合,讓吃就吃讓走就走,也不多問,一直到在下汀城安頓下來才終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們是要回燕國嗎?”
高沉經過這幾天已徹底相信她不會逃跑,也就不再像最初那般防備她,“是。我還是覺得回到燕國安全一點,你也住得習慣些。”
“是啊。”商霖看著外面,微微一笑,“這麼一說,我已經開始思念燕國的土地了。”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麼?”高沉道,“你說你喜歡聚城,晉朝端儀皇后的故鄉,你想去那裡看看。我已在聚城置下房屋田產,我們這回就可以去那裡,完成我們的婚禮。”
一個大帥哥突然跟你提起婚嫁,即使不喜歡他商霖也免不了臉頰微紅,想了想還是問道:“你不介意嗎?畢竟,我已經嫁過一次……”
高沉指尖按上她的唇,“你說這樣的話,讓我簡直無地自容了。若不是我懦弱無能,怎會累得你離家萬里、受盡苦楚?你肯給我機會挽回,已讓我感激……”
他一邊說,一邊凝神注視著商霖。她剛剛摘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髮髻卻還是男子的樣子,顯得很不和諧。
“我給你梳頭吧。”他道,“你以前不是總喜歡讓我給你梳頭麼?”只是那時候他覺得瓜田李下,有些事情得注意分寸,所以每次都拒絕了她。
商霖還沒回答,已被他握住肩膀帶到梳妝檯前坐下。瘦長的手指取下她玉冠上的髮簪,如瀑青絲緩緩滑落,鋪滿了他寬厚的手掌。另一隻手拿起玉梳,蘸了水之後緩緩滑過她的長髮,動作溫柔而小心。
商霖任由他動作,心裡的情緒卻無比複雜。她身後的男人是這個時代最出色的貴公子,騎射武藝精通、詩書文墨過人。那隻手本該握著刀劍為帝國開疆闢土,抑或是捏著紫毫寫出洋洋灑灑的治國經略,引得全天下的側目。可是此刻,他卻心甘情願站在她身後,為她做著這些古代男人所輕視的閨房之事。
他是真的很喜歡賀蘭皙。
高沉仔仔細細地替商霖梳好長髮之後,微微彎下|身子,與她面頰相貼。橢圓的銅鏡映照出兩個模糊的人影,女子清麗秀美,男子五官英挺,天生的冷漠氣質中卻又帶著幾分難言的柔情。
“與卿綰髮結同心。”他喃喃道,“我希望以後的每一日,都可以為你梳頭……”
商霖垂眸,片刻後忽然笑了,“表哥,我們喝點酒吧。我忽然好想喝酒。”
高沉眉頭微蹙,“喝酒?可我記得,你從前不會喝酒。”
“從煜都到靳陽,整整兩個月,我都是靠著借酒澆愁才能堅持下去……”商霖笑得有些淒涼,“如今我的酒量,恐怕不輸給你。”
她這話一出,高沉握著她肩膀的手猛地用力。他自幼習武、臂力驚人,只消一握便讓賀蘭皙這柔弱的身子骨承受不住。商霖悶哼一聲,他立刻發覺自己的失態,慢慢鬆開了她。
“抱歉。”
透過銅鏡,商霖可以看到他眼中深深的痛意和愧悔。
她壓抑住心頭的難過,繼續道:“我聽說下汀特產的五合酒十分不錯,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品嚐。我們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回來這裡,何不抓住機會圓了這個心願?”
高沉右拳握緊,慢慢擠出一個笑容,“好,我吩咐人去買。”
。
軒窗半開,月光柔柔照進來,給屋子平添幾分別樣的意境。商霖把兩隻青瓷纏花酒杯斟滿之後,含笑將其中一杯遞給了高沉,“表哥請。”
高沉接過看了看,才慢慢飲下,“入口甘醇、回味悠長,五合酒果然名不虛傳。”
商霖笑道:“表哥真是的,喝個酒也這麼多說辭。”仰脖一飲而盡,“不過你若真這麼喜歡,何不研究一下這五合酒的釀造方法?”據入畫所說,他是很會釀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