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滯了大約三秒鐘,刺客的身形模糊了一下,短髮女僕大吃一驚,對方的速度怎麼忽然變得那麼快?利刃快速斬過,留下一道彎月的餘光。短髮女僕在千鈞一髮之際後仰身體躲過了割喉的一刀,肌膚上的寒毛直立起來,這不是恐懼的緣故,而是徘徊在死亡線上的直覺。
想也不想,短髮女僕雙腳一蹬,將後仰變成了後滾,身體團縮起來,好似突然間被月弧般的刃光從腰間折斷了。刺客的臂刃當然沒有得逞,只一眨眼的工夫,短髮女僕如同滾球般向後退開數公尺。可是當她抓住地面穩住身形的時候,刃尖又幽靈般出現在眼眸裡。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腿腳一沉,下半身宛如繫上了大量的鉛塊,再來不及閃躲直刺向眼睛的第三擊。
說起來話長,刺客割喉、砍腰、刺眼的三連擊如同飛燕掠水,輕快無比,等長髮女僕反應過來時,短髮女僕已經陷入絕境,她甚至連任何念頭都沒來得及升出。
長髮女僕振身而上。
旋梯中陡然炸出一團刺眼的光亮,將周遭的一切都吞噬下去。
這光是從刃尖炸起的,刺痛好似一根針扎進短髮女僕的眼中,她反射性閉上眼睛,但整個世界仍舊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她只覺得自己此時好似站在懸崖邊,因為被人推了一把,搖搖晃晃幾欲要跌進死亡的深淵中。她努力穩住身體,可是卻仍舊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越是掙扎就越是無奈。這一瞬間,她猛然想到了對方忽然變得快速的原因。確切來說,並不是對方變快了,而是自己的反應和動作變慢了,那名刺客之前背過手的時候,一定做了一些小動作,例如施放一些難以察覺的毒霧。
幹得漂亮,短髮女僕想,她心中沒有任何怨言,因為失敗和即將到來的死亡並不是她做得不好,而是敵人做得太好,技能的每次應用都精心策劃,恰到好處,如同行雲流水,讓自己徒有反擊之力卻來不及應對。她只是有一點兒小小的遺憾,這遺憾出現得莫名其妙,沒有根由,她此時也沒有去尋找原因,只是沉湎在這股讓她心醉的情緒。
時間變得漫長,可是最後一擊並沒有到來,短髮女僕跌坐在地上,耳中傳來劍刃切入人體的聲音。
鋒利的雙面刃被長髮女僕緊緊抓在手中,鮮血如同流水一般從手甲的裂縫中湧了出來。痛苦和憤怒全寫在她那張堅毅的臉孔上,她的情緒如同沸水般翻滾。臂刃另一側的人影已經消失了,她能夠趕上完全是對方的策略。那個高明的刺客沒有浪費時間殺死她的同伴,而是引誘她讓開一條退路,使出了金蟬脫殼的伎倆,鬆開臂刃,自己躍進了旋梯的中空處。
問題就在於她不能棄同伴於不顧,長髮女僕狠狠扔下臂刃,從旋梯中空處躍了下去,雖然不一定能趕上,但是必須確認對方是否出了塔樓,免得再被施一記回馬槍。
短髮女僕終於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香氣,這種氣味直到此時才擴散,這是她判斷失誤的根本原因,而這個時候,她的下體已經完全麻痺了。
“可惡!”在黃泉路上走了一遭,她心有餘悸地輕聲道。
五分鐘後,攔截結果傳到了修利文的耳中。
“跑掉了嗎?沒關係,我覺得這樣挺好。”修利文說。
不過瑪莉亞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的,她在心中暗暗腹誹蘭的無能,明明表現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口口聲聲說對方只是個“小老鼠”,然而到頭來卻一無所獲,有機會要好好諷刺她幾句。當然,讓她沒事找上門去是不可能的,不過並不妨礙她在腦中臆想那個女人被訓斥得臉紅耳躁的模樣。若換成其他物件,瑪莉亞自然不會產生這種虛妄的惡念,不過物件是蘭則不一樣了,對瑪莉亞來說,她就如同與生俱來的天敵一樣。
瑪莉亞總試著在主人跟前擺弄蘭的是非和失職,不過她一向溫和有禮,很難開口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無論心中多麼想都不行,每次張口,心中立刻就充滿了愧疚複雜的心情,如同頑石一般哽塞在她的喉頭。然而,越是如此,一想到這種愧疚之情是對蘭而發的,就越是感到吞了一隻死老鼠般噁心。
“要不要在城中釋出通緝令呢?”瑪莉亞建議道,並不是一定要抓住對方,只要打草驚蛇,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最好是讓他不能再留在城裡。
修利文知道瑪莉亞的想法,不過他另有打算。
“宴會馬上開始了,你們先過去。”他對身邊的女人和女孩們吩咐道。
“你呢?”
“我會陪同特蘭斯先生一起出場,他可是這場宴會的重要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