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儀一愣。
“我一直以為,你冒失衝動,容易做錯事,所以需要我在身邊提點你,照顧你。可如今看來,你根本不需要。”泠淑媛神情冷淡,“謀劃任性、運籌帷幄,月娘你如今的手段,已絲毫不遜於沈竹央她們了。”
明修儀以為她不過是發發脾氣,討好道:“誰說的我不需要你?我確實需要你啊,這麼多年如果不是你一直管著我,我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你需要我?”泠淑媛冷冷一笑,“那我問你,這回你給顧雲羨設局之前,為何不曾與我商量?”
明修儀囁嚅不語。
“怕我阻止?”泠淑媛眼神銳利,“你知道我一定不會同意你的做法,所以就先斬後奏了。對不對?”
“鏡娘……”
“我說過的話你不放在心上,對我的承諾你也不放在心上,現在你告訴我,你需要我?月娘,你的表達方式,真是很奇怪。”
明修儀自知理虧,從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湊到了她旁邊,“鏡娘你不要這樣嘛!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下回,下回我一定不這樣了!你說什麼我一定聽,絕不反悔!”
“下回?”泠淑媛搖搖頭,“沒有下回了。”
明修儀終於看出來她不是說著玩玩而已,睜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泠淑媛眼中滿是厭倦,“這些年我一直指望能讓你安分下來,過一些平靜的日子。可事與願違,你反而在這條路上越走越偏。看到你整日琢磨著怎麼害人、怎麼邀寵,我真的覺得很煩、很討厭。”
她看著明修儀,眼神裡是心灰意冷的放棄,“我不想再勉強自己了。”
“朱鏡如!”明修儀提高了聲音,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你跟我玩兒真的?你要背棄我?”
泠淑媛彷彿沒聽到她的質問,只是慢慢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一開始就不該結伴走這一遭。如今這樣,再好不過。”
說罷,她毫不留戀地轉身,朝外走去。
明修儀呆呆地坐在原地,似乎仍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直到她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視野,才猛地尖叫出聲,“你會後悔的!”
泠淑媛站住。
明修儀眼中隱有淚光,也不知是憤恨,還是難過,“你這麼做,一定會後悔的!”
泠淑媛微微側過頭,用餘光看了她一眼,口氣淡得如同天邊的流雲,“這宮裡的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月娘,以後我不能幫著你了。你好自為之。”
。
身為隨扈的官員,在行宮本就沒多少事做,如果皇帝不召見,日子簡直能清閒得讓人大呼無趣。
也因此,當眾人連著兩日不曾見過皇帝之後,都不免心中疑惑。
“你們說,陛下是突然轉了性子還是怎麼了?這兩日居然一個人都不曾召見。”林茂給自己燙了一壺酒,一壁自斟自飲一壁問道。
崔朔走到他旁邊,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下方道:“陛下的心思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豈會知道?”
林茂眼珠子骨碌一轉,“不見得。你跟我猜不到,總有人能猜到。”
崔朔蹙眉。
“杜清杜伯玉啊!”林茂道,“他現在可算是如了意了,從禮部調到了吏部,眼看便是前途無量……”
林茂口中的杜清即是從前的禮部主事,因在上回隨扈溫泉宮時大膽討好了皇帝,之後便被調去了吏部。彷彿龍游入海一般,他去了那裡之後,除了一開始遭遇了一些問題,之後的時間都是遊刃有餘,總算發揮了他八面玲瓏的本事。
林茂此刻這般說,想必是認為杜清算準了皇帝的心思,奉承得高明才能有此福運。
崔朔淡淡一笑,沒有反駁。
哪裡是杜清算對了皇帝的心思,根本是皇帝看準了杜清的本事。
這一年多以來所有臣子的升遷降調,無不在那個男人的計劃之中。
緊閉的門忽然被推開,風雪嘩啦啦湧入。
“伯玉?”林茂驚訝道,“你這是打哪兒過來,臉都凍僵了。”
杜清合上門,湊到火爐前暖了暖手,再飲了一杯溫酒,才輕輕舒了口氣,“我剛才去打聽訊息了。”
林茂見他面色凝重,有些困惑,“什麼訊息?”
林茂走到窗邊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才走回來,壓低了聲音,“我去打聽陛下到底出了什麼事。”
林茂輕吸一口涼氣,“你膽子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