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是他過去最喜歡的一件事,與她置氣的這陣子,他曾多次在半夜驚醒,看著空蕩蕩的身側,難以抑制心頭的失落。
如今重新擁有,他只覺得如同置身夢中。
這個躺在他身側的女子,是他在上林苑驚鴻一瞥的小娘子,是在聽雨閣對他柔聲安慰的元芳表妹,是被他三媒六聘、在全天下的見證下迎入東宮的結髮妻子。
她給了他最寶貴的真心,卻一度被他隨手棄置到一旁。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重新注意她的?他記不清了。
好像是在那一年的冬天,這個被他休棄的女人忽然性情大變,渾身上下充滿了一個又一個的謎題,引誘著他去探索。
他悠然地步入迷霧之中,以為可以憑藉自己找到謎底。可最後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這不過是一時興起的風流韻事,輕巧得如同春日策馬折碧桃。可走近了才知道,那朵他想要的花不同於這世間任何的庸脂俗粉。
她生長在絕壁峭崖之上,唯有捨棄方能得到。
他曾對她說過,色授魂與,心愉一側。說這話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她的一片真心,那不過是意亂情迷之下的一句讚美。
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他不是惑於她的美色。這世上美貌的女子何其之多,他若是喜歡,可以尋到比她好看十倍的姑娘。傳說中傾國傾城的美人,本來就是為了侍奉帝王而存在。
可那些女子都不是她。
她們沒有她的淡靜嫻雅,沒有她的玲瓏心腸。最關鍵的,沒有她那樣的繾綣相思、一片赤誠。
少年輕狂,他不懂它的可貴,如今看明白了,才覺得惶恐。
差一點。只差一點點,他就真的失去了。
即使是為了守住這一份可貴,他也不可以再辜負他。
想到這裡,他慢慢伸出手指,撫上她的臉頰。
她沒有察覺。
他想起她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她的那些要求,每一樁都是那麼難辦。以前他怕麻煩,怕那些事情打擾了自己的計劃。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他願意為了她盡力去做。
只因世事變幻,這個他從前漠不關心的女人,如今是他魂牽夢繞、無法忘懷的臨水伊人。他願意為了她涉江採芙蓉,願意為了她費盡千般周折。
只要她覺得歡喜,他任憑她予取予求。
。
顧雲羨第二日起床的時候,便知自己今日要有一番忙碌。
之前幾天為了避開皇帝,她一直臥病在床,連帶著這行宮的嬪御誰也沒有見過。如今她與皇帝之間矛盾冰釋,也就再沒有理由躲著了。
阿瓷為她梳頭的時候見她面色依舊蒼白,建議道:“娘娘若是不想見人,奴婢去回了她們便是。反正陛下也希望娘娘您好生歇著。”
顧雲羨搖搖頭,“不用。早晚都是要見的,我若一味躲著,倒先露怯了。”看看自己的臉頰,“你給我多撲一點胭脂,看上去氣色好一些。”
“諾。”
。
果如顧雲羨所料,今日留瑜殿來的人實在不少,隨扈的宮嬪幾乎全部到了。
她在阿瓷的攙扶下在上座坐下,含笑道:“多日不見諸位姐妹,大家可好?”
莊貴姬率先笑道:“臣妾一切安好。前幾日聽說姐姐有了身孕,臣妾心中實在歡喜,一早就想來看姐姐。奈何陛下下了禁令,說姐姐身子不好,不許我們打擾。臣妾沒法子,只好忍著了。”神情關懷,“姐姐現在可大好了?”
“已然無恙了。”顧雲羨道,“本宮不過是受了一點驚嚇而已,不是什麼大毛病。”
“那就好。”莊貴姬喜形於色。
毓昭儀笑睨一眼顧雲羨,“妹妹這喜訊來得真是讓人驚訝,本宮初初聽到時,還以為是訛傳呢!”
明修儀冷冷道:“可不是,尤其是在發生詠思殿的事情之後。”眼神不屑,“本宮還說呢,這宮裡怎麼會有女子不願意有孕的,充儀當日倒真是驚世駭俗。不過既然你明明是願意懷孕的,又說那番話做什麼?打算戲弄誰?”
明修儀這話是在暗示顧雲羨耍手段迷惑聖心了。以退為進,故意說那番話惹陛下發怒,再爆出自己身懷有孕的事情,前後落差之下,好讓陛下憐惜內疚。
顧雲羨迎上她諷刺的目光,淡淡一笑,“臣妾前陣子與陛下有點誤會,那一日是在與他慪氣。”
明修儀沒料到她不僅沒有否認,反而坦然承認了。不過與她的指責略有出入的是